第2章 重生

    卻說眾人戮力殺了歸雲真人，果然爆出了一堆的法寶，各種符籙丹藥，也有神兵寶甲，一時間光彩四溢，宛若放了一場煙花。主人一死，身上遺留的那些寶貝沒了原主人的印記，自然也就成了無主之物。一眾同道自是一番爭搶，卻沒發現其中一柄三尺長劍悄然落入泛濫的洪水當中，再無聲響。

    洪水泛濫了足足半個月，才漸漸消退下來。災情遍及五州十多郡，死難者難以統計，各地官府頭痛不已。然而有那麼幾個地方全然不受影響，一是大山上的「仙人」，二是各地的名門大閥。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雖然外界無數百姓淹死餓死，但是身為武林世家的一份子，儘管方步文在家族中幾乎毫無分量，仍然能夠管個三餐溫飽。這也算是他無數的不幸中的萬幸吧。

    然而過幾天就是家族歷屆的考核，偏偏他方步文自小沒有學文習武的天分。同樣是十來歲的少年，有的人早已打遍同鄉無敵手，有的人或是早早考了個舉人傍身。唯獨他方步文文不成武不就，科舉考不上童生，習武練不出內力，真真一個族中異類。為了他這個事，父母不知跑了多少門路，受了多少白眼。

    其實這個考核無非是走走過場，激勵一下年輕一輩，弄幾個點到為止的比武，間或讓有文采的寫寫詩對對聯。真正的結果族裏的管事們一個個心裏都有數，這些孩子哪個有幾斤幾兩他們身為長輩的怎麼可能不知道？平時都有專人盯着，定時匯報上去，要是不知道那才有鬼了。

    讓方步文頭疼的是，不管是誰，只要到了年紀，除非是特殊情況，不然就得上台「表現」一下。他方步文是有點特殊，但畢竟不是那種缺胳膊少腿的特殊，也不是智力發育不良的特殊，那有什麼理由能不上台呢？

    坐在演武室里，方步文感覺自己幾乎要想破頭了，仍是沒有什麼頭緒。這時的演武室早就人去樓空，只剩他一人，也就沒什麼人管他是在這裏打坐練氣，還是在這神遊萬里。倒是偶爾有其他人想進演武室的，若是在門外看到了方步文，便知趣地換個地方。不欺負弱小可是寫進家訓的，哪怕有誰瞧不起方步文，表面上也絕對不敢去惹是生非。

    方步文直坐到三更半夜，才漸漸感到困意來襲。正準備起身回房入睡，卻忘了坐得太久，腿腳都麻了，哪裏站得起來？精神恍惚之間，忽然感到有陣風吹了過來，緊接着便倒地不起，繼而便響起輕微的鼾聲，卻是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方步文夢見了一個白衣飄飄的仙人。但見那人眉如刀劍，目似朗星，正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

    「你是誰？」也許是在夢裏，方步文並未感到奇怪或害怕。

    「仙人」看着這個十歲大的孩子，忽然大笑起來，片刻道：「是啊，我是誰？無非是遊魂野鬼，何足道也。小子，你怕不怕鬼？」

    方步文臉上露出一絲驚恐，隨即又消散了，但見他搖搖頭道：「世上哪來的鬼？」

    仙人目光中露出幾分讚許，點頭道：「孺子可教也。」隨即又嚴肅地對方步文說，「世上不止有鬼，還有各種妖魔精怪，多不勝數。」

    「這麼說你是鬼？」方步文倒是沒有害怕這個看起來一點也不可怕的鬼。

    「是，也不是。」一聲嘆息，白衣人踱了兩步，「我本陸地劍仙，奈何遭人暗算，身死道消。若非本命飛劍護住一縷神魂不散，此時便已魂飛魄散了。」

    方步文奇道：「你不是說世上有鬼麼，既然你被人害死了，不是應該變成冤魂厲鬼，向人索命麼？」

    「普通人死後，自然是會化作鬼魂，若是有什麼怨念未消的，極有可能化為厲鬼。但是我生前乃是修行中人，本是奪天地造化，與萬物爭壽，死後自然萬事皆休。」

    方步文自然聽不懂什麼天地造化的東西，只知道這人生前是個劍仙，似乎非常厲害。於是眼前一亮，忽然問道：「既然前輩這麼厲害，不知可否教我？」

    白衣人一愣，顯然沒想到自己都死了還能有人求着拜師，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想他一生快意恩仇，縱橫天下數百年，到頭來卻是連個徒弟也沒收過，死前更是一個幫手也無。旋即他忽然仰天大笑，狀若癲狂。

    方步文一開始被白衣人的笑聲嚇得不敢吱聲，但是很快發現這人似乎只是心中悲苦，並無害人之意，膽子便大了起來：「前輩可願收在下為徒？」

    白衣人回過神來，仔細看了看方步文，越看越是欣賞。修行與練武，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事，練武不行的，未必就不能修道。但是方步文不僅練武不行，讀書也是沒有天分，似乎腦袋有什麼地方不開竅一般。白衣人勉力分出一絲殘餘的神識，仔仔細細將他檢查了一遍，這才明白問題所在。

    方步文一直緊張地等着，忽然感到似乎有什麼東西進入了自己的身體，但是又和實物觸摸的那種感覺完全不同，有點類似於長輩給自己探查修為的那種感覺，但是又強烈了許多倍。過了片刻，那種感覺忽然消失了，他知道大概是探查結束了，便又問道：「怎麼樣，前輩，晚輩是否能……」說到一半，他欲言又止，生怕說出來後眼前這個仙人一樣的前輩也認為自己毫無天分，不適合當他的弟子。

    白衣人卻是嚴肅地說：「我林正維，道號歸雲子，人稱歸雲真人，師從凌雲子。無門無派，今欲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方步文大喜過望，這人果然是傳說中的仙人！連忙恭聲行禮道：「弟子方步文拜見師父。」

    林正維受了方步文跪拜之禮，才點頭讓他起身：「因為我們無門無派，也就不興那繁文縟節，但是既然收了你為開山弟子，為師也不能什麼禮數也沒有。你且隨我念」

    「天地正道陰陽相濟……」

    隨着聲聲念誦，方步文身上漸漸發出光芒，待得念到最後一句，竟是光芒大作，宛若神明。直到此時，林正維陡然化作一縷幽光飛向少年。方步文渾身一震，光芒盡消，卻是再次昏迷過去。這一次，他是徹徹底底地睡着了。

    不過方步文沒有想到的是，他身上的光芒不僅是夢裏，連演武室都被照得通亮。一時間整個方家都被驚動了，老老少少全部圍在門口，看着那滿室奇光，不敢吭聲。待得光芒盡去，才有長老斗膽走進演武室，這才發現了酣然入夢的方步文。

    當方步文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三天，然而他卻驚訝地發現了一個問題，他既是自己又不是原來的自己。或者說既是方步文，又是歸雲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