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仙界，寒君殿。

    在這座由純冰打造的大殿中央有一座九階高台，其上擺放着一座雕刻着神龍的王座。王座之上，一位好似透明的少女慵懶地坐在上面，低垂着如水晶般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整座宮殿安靜無比，只有那少女或許因無聊而用蔥玉般的修長手指叩擊王座發出的清脆響聲。

    忽地王座旁光芒一閃，又在瞬間消去。這時一位身着白色淨袍，身材修長的男子憑空出現在光芒散去處，一頭淡藍色長髮隨意散落，無比精緻的五官令人目眩神迷，但是卻表情淡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態。

    「哥哥，你可算回來了！」少女一見男子，頓時面露喜色：「怎麼樣，人間好玩嗎？這些日子除了那個傻火沒人來過，我就說嘛，完全可以帶我一起去的啊！哎……哥哥，你怎麼了？」

    男子的神色並無半分波動，仿佛並未聽到少女的這番話似的，眼中滿是少女不曾見過的複雜。少女疑惑地拽了拽男子的一角，她隱約感覺到哥哥這次人間之行定是出了什麼無比嚴峻的問題。

    「雪兒，我們走。」

    良久，男子這才淡淡開口。

    「走？去哪？」

    「仙主殿。」

    ——————

    仙界，仙主殿前。

    眼前這是一座不大，甚至可以說小得離譜的宮殿，建造的風格也樸素到了極點，比起其他仙尊的那些恢弘龐大的宮殿來說十分不起眼。可是，這裏卻是仙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裏面住的是整個仙界乃至所有位面最尊貴也是最強大的人——仙主。

    沒有人見過仙主的真容，也沒有人見過仙主出手，但是在所有人的潛意識裏，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們，仙主是最強的。或許，這就是仙主的恐怖之處。

    仙主自古以來都維持着仙界的秩序，可以說仙主是最早的仙並且可能所有仙的誕生，都與仙主有關。

    這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傳說，並且已經成為仙界所有人的常識。而仙主殿是仙界的中心，是全仙界氣運的匯集點，只有仙主，與仙主助理、負責仙界大小事務的上仙官才能來往。其他人除非仙主召見，否則不得靠近。

    可是現在，男子卻堂而皇之地站在仙主殿前，並且神情淡漠，眼眸中皆是淡然，毫無懼意。他直視着仙主殿大門，淡淡道：「出來。」

    「出來——出來——」

    隨着男子話音落下，頓時聲波在空中化成巨大浪潮不斷席捲衝擊着仙主殿。餘波朝四周散去延伸到了整個仙界，霎時間各大仙尊仙者全被驚動了。

    「有人強闖仙主殿！」

    「是誰人如此大膽？」

    「不知，千萬年來從未有人敢冒犯仙主，看來必有大事發生！」

    「出事嘞，出事嘞，嘿嘿，自我入仙界後日子過得實在無聊，而今總算有有點意思的事情發生了，嘿嘿，去瞧一瞧，嘿嘿，瞧一瞧……」

    「聽這聲音，好像是寒仙尊……」

    「寒帝？那可是僅次於仙主的九大仙尊之一啊，這等人物會因何冒犯仙主？」

    「不知道，不知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啊？我等去？那不是也冒犯仙主了嗎？」

    「怕什麼，現在是非常時期，更何況我等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不礙事。」

    「有道理……嗯……走。」

    「寒？這傢伙，搞什麼名堂？」

    ……

    「出來——」聲浪仍舊不停地衝擊着仙主殿，而仙主殿也依舊大門緊閉，不為所動。

    遠方閃出一道金光，瞬息之間便來到了男子面前。上仙官身着流金戰甲，第一個來到了仙主殿前。

    「不知寒仙尊尋仙主所為何事？」

    「讓開，與你無關。」

    「寒仙尊可知此地乃仙界樞紐，事關重大，請寒仙尊不要自誤。若是寒仙尊有事尋仙主，請讓本仙官代為稟告，現在還請寒仙尊回殿。」

    「讓開。」

    「還請寒仙尊回殿。」

    「讓開。」

    ……

    兩人的語氣都是不容置疑，都寸步不讓。就在二人膠着之際，天際又滑過一道明亮的火光，一火紅頭髮的俊朗少年焦急地趕來，匆匆地插入了上仙官與男子的中間。

    「寒！你在幹嘛？你瘋了嗎？」

    「與你無關，火，不要攔我。」

    世人皆傳說二人乃生死冤家，互不相容，但是沒人知道，寒仙尊的寒氣與性格令他幾乎沒有什麼人緣，大家都無法忍受他那徹骨的冰寒，只有火仙尊由於屬性原因才能無畏他的冰寒，所以火仙尊可以說是唯一能接近、了解寒仙尊的人。

    「寒，到底怎麼了，你這個人，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解決，偏要用這麼極端的方式？」

    「你無需知道，這是為你好。」

    「你！雪，你怎麼也不勸勸這頭倔牛啊？」火仙尊將哀求的目光射向站在男子身後的少女。

    少女只是輕笑一聲，目光溫柔地停留在男子身上，她的神情，也是不容置疑。

    「哎！忘了你也是唯這頭倔牛是從的小倔牛！」

    「火，若當我是朋友，就不要插手。」

    火尊者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男子的目光已經重新與上神官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見狀，他只好嘆息一聲，退到後方。

    「這個傻瓜……」他懂他，所以他明白，像他那麼淡漠的人從不輕易下決定，但是一旦下了某個決定，便絕不會更改。

    「你當真不讓？」男子再次淡淡開口，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不讓，你莫非要強闖？」

    男子沒有回答，只是抬步繞過上仙官走向神主殿。上仙官見此，下意識地想要動身阻攔卻驚懼地發現自己身上已經籠罩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身軀根本動彈不得。

    好強……怎麼可能……這麼……強……上仙官心中湧出了無盡的震驚與恐懼，他拼命地想要掙扎，卻只能無力地感受着體內生機緩緩地流逝，直到死的那一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神主親賜的上仙官，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就失去了尊貴的性命。

    砰！

    上仙官的身軀無力地摔落在地，碎裂成無數的晶瑩冰屑。

    周圍的空氣頓時一滯，所有圍觀的仙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雙眼充滿驚懼地望向那一地冰屑，各自的身軀都巍巍顫顫，他們心知肚明，上仙官乃是仙主的得力幹將，一身超凡實力鎮壓諸仙，而寒仙尊竟然能在悄無聲息間殺了上仙官，那種實力，若是要殺自己，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

    而在場的八大仙尊中除了火仙尊外都在腦中迅速將上仙官與寒仙尊的實力與自己對比，在模擬後得到的答案令他們不禁都一臉凝重。反倒是火仙尊，他雖然也一臉震驚，不過他震驚的並不是寒仙尊的實力，而是他竟然真的敢殺上仙官。

    不過男子的神色依舊沒有任何波動，仿佛周圍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只是淡淡開口道。

    「你，真的不出來嗎？」

    仙主殿門依舊緊閉，沒有半分回應。

    「我，去過人間了。」

    見此男子繼續說道，這一語激起了萬層巨浪。

    「人間？」

    「人間！！！」

    周圍的大小仙人都炸了鍋。

    「去人間可是死罪啊！」

    「人間通道不是被關閉了嗎？」

    「是啊，寒仙尊是怎麼去的？」

    ……

    「有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還是不出來嗎。」

    男子神色如常，依舊風輕雲淡地開口。

    話音剛落，仙主殿大門猛地打開，露出裏面漆幽無比的內殿，男子和少女在轉瞬之間一同消失，仙主殿大門也隨之閉合。

    周圍的仙人們再也壓抑住不住，爆發了激烈無比的討論。

    ——————

    虛空。

    「這裏便是虛空嗎？」男子隨意掃視了一遍。

    「你知道了些什麼？」

    聲音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有着無數重音調似的，像是將整個世界的重量都壓向男子，用所有生靈的口質問着。

    男子依舊絲毫不為所動。

    「很多。」

    「所以？」

    「我來了。」

    「所以？」

    「殺你。」

    「你不是我的對手。」

    「所以？」

    「……」聲音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你真不愧是我最欣賞的。」

    「哦。」

    「所以……你拿什麼殺我？」

    男子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着。

    「所以嘛，只能我殺了你了。」

    聞言，男子身後的少女嬌軀一震，忽地化為一條寒冰神龍盤繞着男子，將他護在中央，不斷地朝着虛空怒吼着。

    男子輕撫着寒冰神龍的頭，眼中流露出了少見的溫柔。

    「放心，沒事的。」

    寒冰神龍親昵地蹭了蹭男子的手，眼眸中滿是擔憂。

    「他在哪？」

    「誰？他嗎？」那聲音仿佛陷入了沉思，又好像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似的：「我都在這了，你說他在哪。」

    「你該死。」

    「哈哈哈哈，就這麼想我死嗎？來呀，殺了我啊！哈哈哈哈……」

    男子不言，只是伸出手後隨意一捏。

    「啊！！！」

    聲音頓時變為了慘叫。

    「這是……虛空之刃？不可能，他不是……」那聲音中充滿了震驚與困惑以及難以遏制的憤怒，變得愈發凝重了：「本來想再好好陪你玩玩的，現在看來，必須要儘快殺了你了。」

    「剝奪。」

    隨着聲音念出那兩個字，虛空之中瞬間出現了無數條秩序鎖鏈，每條秩序鎖鏈之上又有無數隻爪子，一種無比恐怖的氣息從上散發，朝着男子飛去。

    男子伸出手奮力地抵抗着，可是那些鎖鏈明顯越來近，根本無法阻擋。寒冰神龍以身軀幫男子抵禦着這些鎖鏈，但是卻被那些爪子掏抓着身上的血肉，只能發出一聲聲慘烈的怒吼。

    男子見狀，手一招，寒冰神龍瞬間化為一隻玉簪飛入男子的發間，只是那玉簪仍在不停震動，顯得十分不甘與悲愴。

    「沒用的，現在我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放棄掙扎吧，這樣死的快一些不好嗎。」

    就在秩序鎖鏈即將把男子吞噬時，男子手中突然綻放出一朵美艷不可方物的幽黑色花朵，花朵之上有一股奧渺非常的氣息，一時間鎖鏈竟然無法再有寸進。花朵開始慢慢旋轉，花瓣所過之處虛空盡散，隨着虛空漏洞的增大花瓣也開始一片片凋零，只見凋零的花瓣包裹着男子，將男子緩緩地遞入漏洞之中。

    「是你！！！陰魂不散！」聲音憤怒地咆哮着，虛空中突然出現一隻黑色大手，朝着男子消失的地方探去。花瓣雖奮力阻攔但最終還是敵不過那巨手，一片片在巨手的攻勢下粉碎，不過倒也爭取了片刻時間。

    待到巨手伸到虛空漏洞之處時，男子的身軀已被送進了大半，見狀，巨手朝洞口猛地一抓。

    「啊！！！」聲音立即慘叫一聲，將巨手縮了回來。

    ——————

    仙主殿前，各位仙人依然徘徊在周圍，都焦急地等待着結果。仙主死，則仙界乃至整個世界都要大亂，而寒仙尊死……

    「叮……」

    仙主殿門口突然傳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一小塊晶瑩的東西忽然掉落在了仙主殿前，引起了周圍所有仙人的注意。

    「那是……」

    「仙簡！那是仙簡！寒仙尊的仙簡！！！」

    「只有半塊……寒仙尊已經……」

    「仙簡乃證道之簡，仙簡碎……」

    「身死，道消！」

    仙人紛紛議論起來，有的震驚，有的嘆惋，但更多的則是在心中鬆了一口氣。只有火仙尊————

    火仙尊深埋着頭走向仙主殿，默默地拾起寒仙尊的半塊仙簡，一言不發地走了回去。

    在遙遠的天際深處，有一聲悠悠的嘆息久久迴蕩———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冬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