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拜師成功備束脩 神機山下窺武學

    「原上枯榮飛逝的時光，無奈歲月畫鬢已如霜。」唐傲俠在心裏感慨着：「我的箭術終於有人繼承了。尋兒習得一手機關製造之術，樂兒雖放浪但有收集諜報能力極強，只是對這箭術毫無興趣。不過今日得到這個天生猿臂的徒弟...得償所願啊。」

    尋兒、樂兒說得是唐傲俠的兩個兒子--唐無尋、唐無樂。

    唐無尋，虎父無犬子，他和父親一樣都是唐門數一數二的暗器製作好手。但是無尋卻不像父親的老實，他做事果斷，雷厲風行。他認為，唐門要興旺，暗器一定要不斷進展。所以，他不斷在本門中尋找可以製作暗器的弟子，針對各門派的武功，製作相應破解的暗器。這個想法讓掌門唐傲天十分贊同，現今力堂密房裏的弟子已經比十年前多了一倍。無尋和父親傲俠，並長老唐懷義三人共理力堂密房。

    至於唐無樂，除了前文所說的霸道囂張外，並非一無是處，唐門之所以會下那麼大的決心研究各派的破解暗器，除了他哥哥無尋外，就全賴他了。唐無樂實是唐門殺手組織背後的帶領者，他易容數術極高，但卻不為人知。他總是能用出人意料的方法獲得其他們派的武功要訣，當然不是能夠把所有的要訣都研究透，但至少能明白個大概招式。唐無樂派人整理成冊，然後送去力堂密房命人仔細研究。唐無樂的真實身份甚至連父親都不知道，只為掩人耳目，更好辦事。

    「三日後，你準備『束脩』來力堂吧。」唐傲俠接着給李略一塊令牌：「這是進入內堡的令牌。」

    「諾！」李略執禮道。

    次日，李略吃了早飯，和老鄭說了一聲，便出了門，直接來找唐靖邊。唐靖邊家與李家是同個坊間的，就在坊間左側第一家。從那塊牌坊大門的那棵大樹下經過，離他家還有十幾步遠，李略就聽到了唐靖邊那極具特色的慘叫聲。

    「啊！啊！啊！別打臉，別打臉！」

    李略加快腳步，趕到院牆前，扒着牆頭往裏看。

    唐靖邊正在挨打，他老娘唐陳氏光着一隻腳，正滿院子攆他，那隻鞋就捏在手上，不斷地往唐靖邊身上招呼，一邊打一邊罵：「小畜生，你吃了熊心豹膽啦，居然敢去惹內堡的少爺。惹得還是唐無樂！讓你給老娘惹禍，今天打死你，就當沒生你這個畜生，也算是免了一樁禍事。」

    唐靖邊一手捂着臉，一手提着褲子，滿院狂奔。唐陳氏雖然光着一隻腳，卻跑得飛快，眼看着就要追上唐靖邊。唐靖邊的老爹蹲在一旁編竹籃，對面前後的母子追逐戲碼充耳不聞。

    李略見狀，不敢怠慢，翻身跳進院子，笑嘻嘻的迎向唐陳氏，大聲說道：「嬸子，早！」

    看到李略，唐陳氏立刻換了一副和藹可親的笑臉：「略娃子，你來了撒，有事嗎，吃莽莽莫得？沒吃就在我屋裏頭吃吧，我剛做的湯餅，放多多的辣子，新鮮茱萸壓榨的。」

    「吃了，吃得飽飽的。」李略誇張的拍了拍肚皮。「要不然，一定要嘗嘗嬸子做的湯餅。」

    趁着唐陳氏與李略寒喧的空檔，唐靖邊奪門而出，一溜煙的不見了蹤影。李略婉拒了熱情的唐陳氏，出了靖邊家的門，走到牌坊下，頭也不抬的說道：「你個莽娃兒，趕緊下來吧，被你老娘看見，就不是鞋底子的事了。到時候，恐怕整坊間的老人都要追着你打了。」

    「嘻嘻。」唐靖邊從牌坊上跳了下來，半邊臉紅腫着，他卻渾不以為然。「阿略，你咋來這麼早？」

    「找你去耍啊。」

    「去哪耍？」唐靖邊兩眼放光。

    「神機山山腳，鳶鳶已經在那等了。」

    兩人說着閒話，出了坊門，徑直向神機山方向走去。他們幾歲起就在城裏廝混，對唐家堡地界的位置並不陌生。唐家堡外堡有十一個里坊，少年們大致分成幾個幫派，黑山谷位處唐家堡東北，屬東北幫，而神機山位處西南，屬西南幫。雖然算不上涇渭分明，卻也注意保持距離，以免發生衝突。

    在唐家集街面上廝混的少年，除了一些專業的混混和閒人之外，大部分都是傅籍前的未成年人。他們拉幫結派，劃定勢力範圍圈子，更多是遊戲，偶爾做一些作奸犯科的事，卻不是以此謀生。很多人一旦成年，傅了籍，授了田，忙於耕種，很快又要服役，沒有時間玩耍，就會慢慢淡出這個圈子。

    和後世的家教管制嚴格不同，巴蜀自古民風輕剽，對這些頑劣少年的行徑，大部分人都抱以寬容甚至有些縱容的態度，反倒是那是循規蹈距的孩子很容易落得一個懦弱的印象，並不招人待見。

    對這種教育，李略既覺得新奇，又有些不適應。好在唐靖邊以為他受傷在先，還沒好利索，倒也沒有懷疑太多。

    在路上李略忽然問唐靖邊：「你還記得昨天在江邊遇到的那個垂釣老者嗎？」

    唐靖邊一驚，面露驚恐之色：「那個老頭太可怕了！眼神就能殺人的感覺。你怎麼和他扯上關係了？一看就是個狠人，沒事的話，你可別惹他，離他越遠越好。」

    李略笑了：「這恐怕不行，他現在住在我家呢。昨天鄭叔一起回來的。」

    唐靖邊撓頭撓得更猛，頭皮屑飛舞。他抓住一隻虱子，放進嘴裏，「咯嘣」一聲咬死，又「呸」的一聲吐了出來，一臉沉重。「這可有點麻煩。實在不行的話，先把他騙出來……」他做了個切喉的手勢。

    李略越來越覺得離譜，這個唐靖邊暴力傾向也太明顯了。他連忙抬手打住：「你個哈兒，你錘子搞錯了，我可沒想殺他。我還想向他學藝呢。」

    「學藝？學什麼藝？」

    「射箭。」

    唐靖邊更是詫異，一邊走，一邊拉着李略的手臂猛搖。「你說啥子？這老瓜皮這麼強嗎？」

    李略把自己和唐傲俠短短的相處過程說了一遍。唐靖邊聽得眉毛色舞，看起來比李略本人還要興奮。他眼珠一轉，又道：「沃曰，你是說那個老瓜皮是唐無樂的老漢？那他幹嘛要收你為徒？」

    「這我可說不清。」李略說道：「其實，他能教我多少東西，我都不太清楚。反正三天後我就要去內堡了。」

    .......

    這天下午李略和唐靖邊、唐曦鳶在神機山外圍玩捉迷藏時，發現一處被高牆圍起的院子，裏面不時傳來喝喊聲。

    「鳶鳶，這裏面是做什麼的？」李略一臉好奇。

    唐曦鳶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們還是去看看！」唐靖邊拉起李略調頭跑去找門，唐曦鳶已經變成他們的小跟屁蟲，一切由他們拿主意，「門墩兒咕咕，等等我！」她跟在李略身後奔跑。可找了一圈，發現門口守衛森嚴。

    「要不，我們爬樹上去。」李略指了指樹。

    李略找到一棵枝椏稍低的大樹，向手中吐口唾沫，開始向上攀爬，唐靖邊在另外一棵樹上爬着。

    唐曦鳶卻向後退了幾步，她從樹上摔下過，最害怕爬樹，更害怕翻牆，她轉身便跑，「我先回去了！」

    「鳶鳶！」

    「你敢翻牆，我去告訴鄭叔，打你屁股。」

    「鳶鳶，不翻牆....」

    李略叫之不及，眼睜睜看她跑遠了。不等他思緒走遠，他便被院內的一聲喝斥吸引住了。

    「你們這是練武嗎？你們這是耍猴！」

    他慢慢地向上攀爬，很快便越過牆頭，瞧見草地中央立着十幾個草人靶，用以練習弓弩或者用以近戰劈砍。這是練武場？！

    而就在他下面的圍牆內，是一處休息場所，地上丟了十幾根大木頭，幾十名約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坐在木頭上休息。

    李略根據下面眾人的衣着，瞧見只有其中一小部分唐氏子弟，其他都是跟班僕役之類。

    唐氏子弟休息的同時也可以切磋武藝，一名唐氏武師正在指導其中一名唐家家子弟練習刀法。沒錯！是刀法。因為弓弩畢竟是遠戰，必須搶先手；而設置機關陷阱需要估算時間去佈置；雖然唐門執行刺殺任務講究一擊必殺，但還是需要一套保命的近戰技法。要知道前掌門武林盟主唐簡，不僅精通唐門機甲暗器之術，還練就一身好刀法防身。

    李略趴在一根樹幹上全神貫注看此人練刀，感覺這名唐家子弟的刀法很不錯，非常熟練，寒光閃閃，一氣呵成，沒有半點停滯，算是略有小成啊。

    但那名武師卻眉頭皺成一團，看得出非常不滿意，不停喝罵：「氣勢在哪裏去了？力量呢？怎麼像女人繡花一樣！」

    「教頭，我覺得九郎的刀法非常不錯了。」

    一名多嘴的唐家子弟說出了李纛的心聲，他也覺得很不錯呀！哪裏不好？

    「狗屁不錯！」

    教頭一聲怒罵，「他這個樣子能與人性命相搏？你們殺過人嗎？在執行任務過程中萬一遇見高手，你沒能用弓弩一擊必殺，就暴露自己了，跑都來不及，要知道唐簡老門主在執行刺殺馬賊首領之時，暴露了自己，繼而與之拼殺，空手奪過對面幾十斤重大刀，你可以舞動它幾個時辰不累嗎？身高七尺的馬賊首領和高頭駿馬，老門主把他連人帶馬一刀劈成兩半。可你們手中小刀片，他娘的連十斤都不到，不是女人繡花針是什麼？」

    教頭聲如洪鐘，吼得肆叄捌心一陣陣發顫，但他的每一句話都像大錘一樣砸在李略心上。

    冷兵器時代，以力量勇猛取勝，人的潛能也被發揮到極致，真正的武功絕不是會一套刀法或者拳法那麼簡單。

    這時，有人不服氣地嘟囔：「怎麼可能每次任務遇見的人都那麼厲害，你自己不也辦不到嗎？」

    教頭臉一紅，上前就是一腳，「格老之滴，勞資是不行，可是除了門主...你們曉得那些邊軍大將呢？你以為他們力殺百人，力斬千人是白叫的嗎？弓弩機關只是小道。有句話叫『一力降十會』。」

    教頭這句話如電光石火般在李略腦海里閃過，忽然明白一個道理，刀法嫻熟不過只是小兵素質，而大將練的才是真正武功，否則，他們和小兵何以區別？

    過了一會訓練又開始了，幾十名唐氏子弟開始在練習場上奔跑習射，箭去強勁，有的則是練刀法，劈砍這木樁。李纛看得熱血沸騰，恨不得自己也飛身上馬，和他們一起練習

    他簡直完全入迷，忘記了時間，就仿佛他也在和眾人一起訓練。

    『啪！』一下，李略感覺到屁股似乎被什麼打中了，一回頭，看見一塊小石頭落下樹，再向下看，他嚇一跳，只見老鄭一臉寒霜盯着他，再看看天色，竟已是黃昏時分。

    李略不好意思撓撓頭，慢慢爬下樹，低頭向老鄭認錯：「我看得太痴迷，把時間忘了。」

    「你不僅把時間忘了，我叫你嗓子都快啞掉，你就是聽不見，你再聽不見，我就要找竹竿敲你了。」

    「鄭叔，我錯了！」

    「哼！光知錯不行，還要罰，就罰你餓一頓，快跟我回去。」

    李略的肚子餓得咕嚕直響，沒辦法，只得和唐靖邊一起乖乖跟着老鄭回去。

    回到屋子，他也不敢要飯吃，坐下來老老實實擺弄機關部件，老鄭見他確實知錯，便端了飯菜放在他面前，沒好氣說：「這次饒你，再有下次，餓一天。你『束脩』的事情，我會弄得。」

    李略餓得快暈過去，他端起飯碗便大口刨飯，一邊猛吃，嘴裏還不忘拍馬屁，「我就知道鄭叔最疼我了，會給我飯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