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賭約

    虎妖見輕塵被他問得愣住了，一時答不上話來，知他道行不深，無力反駁他的觀點，當下也不再廢話，前掌一揮，一道金光發出，霎時結界內的天空被金光籠罩，外人再見不到聽不見裏面的情景。大小妖精見到金光就是得了命令，紛紛朝護陣攻擊而來。

    輕塵聽了山貓妖的話，知道虎妖時間只有一天，他在佛門地位尊崇，不可長時間留在喜樂城。輕塵給念真加持護陣時忽然想到，自己既然暫時出不去，反過來可以讓虎妖進不來，用兩層護陣拖延時間。

    他一心盼望護陣加上神靈罩，能支撐一日時間，等虎妖離開後，可以為自己再贏得一個月的時間，好好感悟結界，他們能走出去，然後想辦法拯救城中人類。

    近千個大小妖精或手持武器，或露出原形，朝護陣攻擊而來，虎妖則臥踞半空，微睜雙目，看那護陣的佈置。他是結界高手，對道門陣法也不陌生，但似輕塵所布的流動陣眼護陣，卻要花費些心思力氣才能破開。

    無形的護陣受到攻擊後如一堵光牆，承受攻擊的地方靈氣閃爍，眾妖沖至護陣跟前，被護陣閃動之間拒在陣外，手中武器如針刺玻璃，毫無建樹。幾個憑着蠻力用身軀頭顱衝擊護陣的妖怪，被反震得一陣頭腦發暈，肢體酸疼。

    虎妖見小妖們試出了護陣虛實，朝天一聲怒吼，震得結界內大地天空一陣顫抖，眾妖匍匐在地，紛紛現出原形，朝虎妖跪倒朝拜。虎妖乃是喜樂城附近山中修煉化形的，未入佛門前已經是山中眾妖首領，感悟了佛法，修為豈是山中小妖可比，一聲怒吼威猛無比。

    城中人類不知發生了何事，紛紛眺望半空中的虎妖發威。念真聽得城外喧囂陣陣，唯有口念心經，驅除心神震顫之感，祈求佛祖保佑。苑芷花容失色，擔心輕塵，更害怕虎妖破了護陣，自己和輕塵都難逃性命。

    只見虎妖前肢直立，撐起碩大的身軀，後肢蹲伏在半空，兩肋雙翅展開，遮天蔽日。虎妖身軀一時脹大一時收縮，身軀變幻之間，無數虎妖幻影離體而出，將整個護陣團團圍住，天空中分佈了千萬隻虎妖虛影。

    虎妖再吼一聲，千萬幻影撲擊而出，無數巨掌拍擊在神靈罩上，護陣發出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聲音，不住的晃動，強自支撐。輕塵乃是用自身神識加上靈石構建的大型神靈罩護陣，靈石還好，完全不擔心支撐不住，但他的神識從未承受過如此猛烈頻繁的衝擊，隨着神靈罩被無數虎妖巨掌拍擊，他的神識世界不停的晃動，陣陣目眩頭暈之感襲來，唯有咬牙苦苦支持。

    從他修煉至今，最為拿手的，就是神殺，仰仗的是他的神識世界，虎妖也是第一次遇到輕塵這樣的修士。修為雖然不高，但神識廣闊，好象源源不絕一般。更讓他發怒的是，這個小修士居然會想到，在結界內加上護陣，陣道修為頗為高明，浪費了他許多時間。

    虎妖幻影有的被護陣所阻，消散在空中，更多的幻影從虎妖身上幻化而出，前仆後繼的撲擊到護陣上，神靈罩的晃動越發的劇烈，眼見的支撐不住。虎妖的修為，輕塵已經衡量不出了，比見性要深厚得多，應該遠超化神實力。

    虎妖真身看看搖搖欲墜的護陣，微閉的雙眼猛然睜開，不待輕塵補充已經被拍開的缺口，血盆大口一張，一股無形的妖力從口中激射而出，正中護陣的流動陣眼之上。流動陣眼雖比一般陣法高明，虎妖趁護陣晃動之時，已經捕捉到了陣眼出現的軌跡。

    陣眼承受不住虎妖攻擊，護陣瞬時間停止運轉，龜裂開來，隨即發出一聲巨響，整個護陣支離破碎。

    「這個妖精厲害，我們不是對手，趕快逃命吧。」在護陣破碎一瞬間，小聖在他神識世界叫道。此刻也顧不上神器暴露的問題了，輕塵腳踏斷道，小聖發力飛速回至虎妖行宮，躲在了二層護陣之內。

    憑他的修為絕對不是虎妖對手，他滿心希望能憑護陣擋住虎妖。城外護陣連半個時辰都沒有支撐住，輕塵明白自己低估了虎妖的實力。虎妖行宮處佈設的第二層護陣，最多也就能支撐半個時辰，他打算耗住一日時間的打算，徹底失敗。

    眾妖見護陣被破，順着城門蜂擁而入，見人就撲上去撕咬，發泄被激發的獸性，一時間城內血光滔天，腥味瀰漫。

    苑芷站在輕塵身邊，透過行宮護陣，強自鎮定的看着城中慘象，想到自己和輕塵，也難逃噩運，不過能和輕塵死在一處，也別無他求了。

    虎妖今日難得施展了些妖力，倒有些暢快的感覺，也不拘束小妖們在城內作惡，雙目直盯着行宮護陣。護陣縮小了很多，防禦力會更強，虎妖只想速戰速決，只見他前肢飛速結印，一股佛門浩瀚之力，從他掌心中凝聚而出，一個金黃的卍字手印剎那成型，緩緩飛向護陣之上，凌空壓了下來。

    保險起見，護陣之外還布有殺陣，被輕塵調動着迎向手印，他手握斷道，出了護陣朝手印轟擊而去。任由虎妖發力，護陣只會更快被破，雖然是螳臂當車，也要虎妖慢上幾分。

    幾個殺陣甫一接觸到虎妖手印便崩潰開來，手印毫無阻滯，朝他當頭壓下。輕塵手持斷道，周身元靈氣鼓盪，雙金丹修為拼命一擊，卻感覺如同螞蟻撼大樹，他只覺一股大力無可阻擋的壓下，身體朝護陣掉落，斷道脫手落向苑芷身邊。

    輕塵被擊得身上筋骨碎裂，血肉模糊一片，受傷極重。幸而神識世界還有神靈罩，身體雖被擊得支離破碎，神識世界安然無損。

    苑芷見他身軀從半空跌落，顧不上多想，馬上飛出護陣，將他抱在自己懷裏，虎妖手印力道雖有減少，卻結結實實的砸在苑芷身上。

    虎妖滿以為小小築基修士，必然在他手印下當場喪命，誰知苑芷身體被擊一剎那，菩提金鎖甲金光一閃，護住了苑芷。即便如此，苑芷身體也是承受不住，渾身皮開肉綻，鮮血染紅了身體，和輕塵一起重重落在護陣之內。

    虎妖見輕塵手持道門神器，又見苑芷身上的佛家重寶菩提金鎖甲，心中不免一陣興奮，想不到這兩個小道身上，俱有寶物在身，此番也不枉自己他出手了。

    手印毫不停留，由上而下擊中護陣。畢竟經過了殺陣、輕塵和苑芷的阻擋，護陣又不如城外那般大，防禦力增強，虎妖見到重寶不免心有顧忌，後勁收斂了些，手印落在護陣上，激盪之間卻被護陣擋住了。

    護陣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呀呀聲，依舊完好無損，金黃的手印慢慢消失了。

    念真坐在山貓妖房裏，耳聽院中苑芷二人受傷的喘息之聲，情知他們抵擋不住，口中經文更加虔誠，不停誦讀。

    虎妖見手印消除，蓄力再發，巨掌朝護陣轟擊而來。這次沒有了殺陣和兩個人的羈絆，虎妖拿捏得力道分毫不差，護陣承受不住，瞬間崩潰，一身是血的輕塵和苑芷，眼見巨掌就要將他們二人拍成齏粉。

    虎妖志在必得之時，忽見山貓妖房中，飛出一顆佛祖舍利，淡黃的柔光籠罩四周，將輕塵二人護在柔光之內，他這一掌卻拍不下去，惱怒間喝問道：「是誰阻攔本座行事，莫要惹得本座發作。」

    輕塵和苑芷見又是舍利現身，救了他們性命。欣喜間只聽半空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虎妖，你這些年倒行逆施，以人為食，看在佛祖面上，大家也不跟你計較。屋內有我門下，兩位道友也是為我而來，須知得饒人處且饒人。」

    虎妖聽了傳音，悻悻的說道：「原來是你，哼。」收回身形，不再朝他們攻擊。

    「本座經營喜樂城多年，憑你一句話就放開，你也忒想得便宜。」虎妖雖然顧忌發聲之人，讓他就此收手，卻有些不甘心。

    「你待怎樣？」聲音的主人顯得蒼老，卻氣勢十足。

    虎妖躊躇片刻，想跟他動手，自知頗有不如。不動手，同為靈山一脈，面子上須過不去。「我和你做個賭約，一個月為限，如果他能破開結界，本座放棄喜樂城；若一個月後他仍在城中，你可不得再出手干擾，神器和金鎖甲歸我所有。」

    「我和你賭了。」不等那個聲音回答，輕塵大聲說道。他已經參悟了幾日結界，再給他一個月時間，他如果還沒能將結界破開，乾脆自殺算了。

    「小傢伙不錯，甚合我的脾性。」半空中的聲音說了一句。

    虎妖未料到輕塵如此有把握，雖然一個月時間，他是有意賣個人情給聲音的主人，見輕塵這麼囂張，大口一張朝輕塵發出一聲怒吼，即便不殺了他也要他神識受損。

    「哼。」半空傳來一聲，虎妖的怒吼如同一陣罡風從輕塵身邊掠過，雖聲勢驚人卻沒傷到他。虎妖見此，情知今日也討不了好去，恐怕喜樂城也不能再保留了，半空中七彩祥雲一閃消失不見。

    虎妖退走，舍利光芒更盛，擴張開來籠罩全城。眾多妖精不及逃走，紛紛現出原形，法力盡失，狼狽的逃出城去，回歸山林。

    念真已經激動的出來院中，扶着輕塵和苑芷，口中說道：「阿彌陀佛，是師叔祖他老人家。」輕塵二人這才知道是苦業大師傳音，驚退了虎妖。

    苦業大師也沒顯身，天空中悄無聲息的。舍利一閃，回到念真口中。

    在城中休息一日，輕塵和苑芷傷勢恢復，情知虎妖不會再來，輕塵又盤坐在結界前，用心感悟。苑芷和念真則忙着組織城中百姓，清理打掃街道。城中百姓見識不多，沒有自覺，被圈養的慣了，苑芷和念真費勁口舌，成效不大。

    被輕塵拘禁的山貓妖，也被小聖殺了，妖丹自然歸了小聖吸收。

    過得半個月，輕塵終於將結界參透一些，與陣道結合在一處。融會貫通尚需時日，將結界破開一個洞口，將消散的法力同天地元氣一起，全數吸收進自己神識世界。跟虎妖賭的是破開結界，算是輕塵贏了賭約。

    結界消失之處，落下一柄禪杖來，渾身鎏金，長有六尺，打造得分外精巧，顯然是一件佛門寶器。正是這柄禪杖，吸收天地元氣，維持結界運行千百年不滅，籠罩了喜樂城。結界運行時，輕塵卻找不到這柄禪杖，虎妖結界修為實是比他要高深太多。

    輕塵和苑芷對禪杖並無興趣，念真念聲阿彌陀佛，接過輕塵遞來的禪杖，十分喜愛。困住喜樂城的並非禪杖，而是虎妖，道理就如同菜刀能切菜，也能殺人一樣，人才是善惡本源。

    望着身後的喜樂城，輕塵三人各有感慨，若不是苦業出手，三人定要命喪在此地。城中百姓依舊過着往日的生活，卻不知道，再也沒有妖精來以他們為食了。

    兩千里道路，非止一日，三個人夜伏晝行，漸漸靠近了靈覺寺。

    念真十年遊方回寺，讓他經歷了人間悲歡離合，眼見就要到靈覺寺了，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動，腳步不由得加快。輕塵要找苦業大師幫忙，解決殺氣纏裹金丹的後患，又不知苦業大師是否真的能幫到自己，患得患失之間，心情也是十分複雜。

    眼望前方，極遠處一座高山，山腰上祥雲籠罩，靈鷹盤旋，山頂雲端露出一座金碧輝煌的禪院，透出雲層的禪院屋頂，金光燦爛，顯得神聖高遠。

    「念真，那裏可是靈覺寺？」苑芷手指遠處高山詢問念真，看上去還有百里遠近才能到達。

    幾年時間下來，苑芷和念真早已混得熟極，苑芷天真爛漫，念真心性淳樸，兩人已是極熟的朋友。

    「那不是靈覺寺，乃是靈山，佛祖所居之處。」念真朝靈山站定，躬身一禮。

    「那靈覺寺還有多遠？走路走得我累死了。」苑芷陪着念真行走了五年，不用靈力支撐，實在是苦不堪言。

    「靈覺寺近在眼前了。」念真手指一處山坳，帶頭向前走去。「到了寺中，我請你吃佛齋，很好吃的，我都十年沒吃到了。」

    佛齋有什麼好吃的，無非是青菜豆腐，苑芷沖念真的背影撇撇嘴，對佛齋根本沒有興趣。不過想要在寺廟中大魚大肉，品嘗美味，那也是痴心妄想。

    走進山坳，輕塵看見一座古樸的寺廟，建在半山高處，一條青石台階從山腳下直伸到廟前，灰黑的院牆，純黑的屋瓦。青石台階兩邊古樹參天，枝草繁茂，一條小溪沿着青石台階婉轉而下，說不出的清幽肅靜。

    沿着山勢，一座座禪院依山而建，規模頗大，卻都是毫無粉飾鋪張，分佈在這隱蔽的山坳之中。

    相比靈山的金碧輝煌，靈覺寺就是普通山間的小廟，雖不破敗，卻顯寒酸。隱藏在這山坳之中，周圍也沒有繁華城鎮，只有零星幾戶距寺甚遠的人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