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重水複已無路

    男人點頭道：「斷了就好、斷了就好，那幾個貨色我一個都看不上。都不是有出息的。」說罷轉過頭，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了丁百一番，嘿嘿一笑：「妮啊，這小子行。我看得出來。剛才怕你有危險，我這麼凶他都敢衝上來，嗯，是個爺們兒！」

    韋佳妮的臉又紅了。兩個人的關係現在還談不上什麼發展，老爹這麼說，就好像自己必須賴上他似的！「劉建國，你給我......你別說了！」小妮子在丁百面前總是不自覺地想淑女一些。她拉起老爹的手，走到一邊小聲的嘀咕了幾句，那劉建國只有不斷點頭的份兒。臨了，他大聲的說道：「那可說准了啊！晚上，明賢樓頂層，我訂好包房，你可必須來啊！」韋佳妮不耐煩的點了點頭。

    劉建國樂呵呵的把車鑰匙往小妮子手裏一塞，扭頭就走了。丁百和馬國玉一頭霧水，好賴也得打個招呼吧，走這麼急！韋佳妮看了兩人一眼：「還愣着幹嘛？上車啊！這車現在是我的了。」說罷自顧自的走向了駕駛座。

    丁百趕忙跟過去，按住開了一半的車門，韋佳妮一愣：「幹啥？」丁百朝着她的鞋努了努嘴，韋佳妮會意，松糕鞋雖然也算平底，但要是開車，還是不方便。真是個貼心的男人。小妮子抿着嘴唇忍着心裏的甜蜜，蹦蹦跳跳的轉去了副駕駛。

    丁百雖然沒接觸過這款車，但是奔馳系列都是大同小異。他的駕駛執照也下來快一年了，技術沒的說。馬國玉趴在駕駛座後邊指着路，丁百和韋佳妮則是一路輕輕的聊着天。小妮子的心裏別提多美了。

    一個小時的車程，兩個人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馬國玉的姥姥住在龍源東郊外的千金鄉，是鎮上一棟獨門獨院的二層小樓。裝飾嘛，就和普通的農村小樓一樣，外牆貼瓷磚，人字坡頂，巨大的太陽能熱水器。院裏鋪着水泥磚，東西兩廂是倉庫和雜物間。唯一不同的，是院裏沒有養狗。

    一進屋，就是灶間，左右各有一個大房間，上樓的樓梯在灶間靠北牆的邊上。馬國玉大呼小叫的喊道：「姥啊！我回來了，我把百哥帶回來啦！」邊喊，邊跑進了右手邊的房間。屋裏是水泥地，也不用換鞋，丁百就跟着走了進去。一進屋，暖暖的一屋子陽光，以及濃郁的香草的味道。屋子裏是南北的火炕，中間的屋地上擺着老式的高低櫃和躺箱。炕上有炕勤櫃，柜上邊是用被單包裹的整整齊齊的行李。

    老太太盤着腿坐在炕頭上，旱煙匣子撂在跟前兒，一身洗的發白的斜襟便褂，雪白的頭髮梳着發籫兒，還別了一根銀簪。正笑眯眯的看着這幾個孩子。馬國玉大咧咧的上了炕，拉過煙匣子，開始給姥姥裝煙袋。這種場景，現在是很少見了。

    丁百進了屋，規規矩矩的往地上一跪，叩了三個頭恭聲道：「給老奶請安。」起身後退半步，又一次雙膝跪地，叩了三個頭，再次恭聲道：「給老奶請安。」如是三次。眼見着丁百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韋佳妮手足無措，下意識的也跟着跪了下去。馬國玉這邊正裝煙絲呢，一見之下也趕忙丟下煙袋，在炕上磕起頭來。

    老太太樂呵呵的一把拽起外孫子，對丁百和韋佳妮道：「哎呀！這孩子，都起，快起吧！這都什麼年頭兒了，可不興這個啦！」說是禮過了，可從老人那綻放的笑容里，就能看出她的高興。這孩子，懂規矩！

    「老奶，這可是我叔爺特意吩咐的，道法變，禮法不能變。」說完站起身，脫了鞋上炕，拿過馬國玉擱下的煙袋，開始給老太太裝煙。那根煙袋的煙杆，足有一米五長短，平常老太太自己在家都抽不了，因為夠不着點火。

    老太太看了看韋佳妮，笑呵呵的說道：「小閨女真俊啊！你是小百的媳婦兒？」韋佳妮俏臉緋紅，低着頭，噘着嘴，不言不語，也不知道是怎麼個意思。丁百也是臉色一紅，正好煙袋裝完了，借着給老太太點煙，就把話頭岔過去了。

    「中午就在老奶這裏吃啊！都別走！」扯了一會兒閒白兒，老太太發話了。丁百有心不答應，可東北這塊黑土地上的人都熱情的不像話，主人家說留飯，你要是不同意是很失禮的行為。還是馬國玉看出了他的心思，開口道：「百哥，既然來了，就別客氣了！反正也不是她自己做飯。」好像是為了印證馬國玉的話，老太太從兜里掏出一個最新款的榴槤7plus手機，熟練地解鎖，點開KFC的APP，一邊點，一邊自顧自的說：「你們就隨着我老人家的口味吃吧，小孩子挑食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丁百和韋佳妮被雷的不行不行的。沒一會兒，一個小伙子就送來了兩個外帶全家桶套餐，以及好多份波紋薯條。幾人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閒天。吃完了飯又坐了會兒，丁百準備離開，老太太拉着他的手，悄悄的道：「今天不是說話的時候，灰家最近有異動，你要小心。如果有什麼困難，就來找老奶。」丁百點了點頭。馬國玉被留在了姥姥家，丁百兩人便告辭了。

    出了門，韋佳妮奇怪的問丁百：「你怎麼叫老奶？有親戚？」丁百一邊發動汽車，一邊道：「我家裏的叔公和老太太是師兄妹，從那邊論我就得叫老奶。」

    韋佳妮漂亮的杏眼內，眼波流轉，試探着問道：「那，咱們現在去哪？」丁百失笑，要不是必須回家，他也想和小妮子多待一點時間的。「我現在把你送回家，然後我去看爺爺奶奶。」韋佳妮噘起了小嘴，嘟嘟噥噥的表示不滿。因為胡同太窄，他們的車停在了鎮子上唯一的主路邊上。

    兩人邊走邊說話，剛走到車邊，就見兩個背着書包的孩子順着主路有說有笑的跑了過來。其中一個跟小夥伴揮了揮手，就橫穿馬路向對面的一個岔路跑去。說時遲那時快，一輛白色的豐田霸道越野車，疾馳而來，雖然也鳴了笛，但因為車速太快，根本來不及剎車，砰的一聲將孩子撞飛了。鮮血隨着孩子飛濺出一條十幾米的拋物線！小孩子砸落地上，翻滾了幾圈，小小的頭顱撞上護邊石，一片紅白，刺目灼眼。

    「啊！」韋佳妮的一聲驚呼，此刻才堪堪傳出來。那豐田車在撞上人之後一個急剎減速，卻沒有停下。也許是見到孩子最後那慘烈的一撞，認定就不活了，那司機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無恥！」丁百憤怒的大吼一聲，轉身衝進了奔馳車。臨發動之前，他對韋佳妮喊道：「叫救護車！救人！」然後發動車子，如離弦之箭般追了上去。韋佳妮也不是溫室里長大的嬌花，一時的愣怔之後，馬上沖向了那孩子。邊跑還邊掏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和出事的小男孩兒一起回來的女孩兒，此時已經完全呆住了，剛才還一起打鬧的同學，現在就躺在自己身後不遠處，被撞飛時，幾點鮮血噴到了她的臉上和身上。韋佳妮衝到她身旁，雙手抓着她肩膀，大聲道：「小妹妹，快去同志他家長！」說完便丟下女孩兒衝到了男孩兒身邊。

    太慘了，慘到用文字形容都是種罪過。孩子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體徵，左臂和左腿奇異的扭曲着。韋佳妮的心顫抖不已。幾天前，那隻大貓的慘狀如果說是一種震撼，那麼這個男孩兒，就是一次煎熬了。她知道，在這些城鄉結合部的郊區，是最容易發生這種車禍的。嚴格來說，孩子突然橫穿馬路，是造成了他死亡的直接原因，但是這裏沒有測速雷達和監控攝像頭，好多有錢有權的公子哥們，最喜歡來這種地方飆車。她之前也來過，只是今後怕是會留下陰影了。

    那個小女孩兒，根本沒聽見韋佳妮的囑咐，驚嚇過後，巨大的恐懼和心理落差，將她的精神瞬間擊潰。她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哀號，然後抱着頭，癱坐在地上。除了喊叫，她也許沒有任何宣洩的方法了。

    無奈之下，韋佳妮只能返回身去安撫那女孩子。另一邊，丁百不顧一切的踩着油門，他的駕駛技術其實只是一般般，好在這條路上白天沒什麼車，只有晚上那些重載的貨車允許進入市區時，這條路才會開始忙碌起來。G550有四百多馬力，丁百瞄了一眼速度表，接近一百三十公里時速了。那輛撞了人逃逸的白色豐田車就在他前方不到二百米處，現在他的速度也不慢，看得出那司機也是真的心慌了。

    兩分鐘左右，丁百已經追上了他。透過副駕駛的車窗，丁百看見一個一身嘻哈風的黑人，一邊開車，一邊還在笑。後座上有兩個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孩，正滿臉緊張的說着什麼。那黑人看見丁百從超車道上來，打開車窗，挑釁的伸出了中指，而後加大油門準備再次把丁百甩開。

    丁百已經出離憤怒了。他冷靜的打開副駕駛的車窗，單手結劍指，口中喝到：「神兵火急如律令，六丁六甲護金身，今請甲辰孟非卿，禁制金湯保天門！禁！禁！禁！」凌空一道水藍色的符籙光芒璀璨，丁百劍指一引，厲聲道：「敕令！疾！」那道符籙就順着他指的方向，朝着豐田車的車輪沖了過去。丁百一拉手剎車，奔馳G550突然失速，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吱吱聲，兩股白煙升騰而起。接着，車子原地調頭，完成了一個不算漂亮的一百八十度甩尾。

    再看此時的豐田車，樂子大了。丁百剛才發出的是甲辰非卿禁制符，這道符本來是用來固定門戶的，現在丁百活學活用，把豐田車的前車軸，給禁制住了。那車因為設計原因是前重後輕的車身佈局，前輪一下子被抱死，車尾就直接翹了起來，在慣性作用下開始了縱滾。因為車速太快，竟然滾了三四圈才底朝天的向前滑行。車裏的人如果不系安全帶，估計丟了小命都是可能的。

    好在司機是個惜命的人，後座的兩個女人可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其中一個被從破碎的前風擋甩了出去，撞在路邊的小樹上，手腕粗的樹直接被撞斷。丁百看得清楚，撞擊部位是右上臂，估計肱骨骨折是免不了了，搞不好右側鎖骨和肋骨也保不住。另一個則是從後座滾到了副駕駛的位置，看狀態，如果沒有臟器出血，應該沒有大危險。

    那黑人被撞蒙了，糊裏糊塗的在本能的驅使下，吃力的解開安全帶，慢慢向外爬。丁百走到冒煙凸火的豐田車前，將兩人拉出來，扔在了路邊。遠處，警笛聲聲，應該是小妮子打的急救電話叫來的吧。看了一下三人的傷勢，都是皮外傷，住上兩三個月的醫院也就好了。可那個孩子，卻已經連住院的機會都沒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