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了結仇怨

    且說武林大會結束後，群豪各自散去。全真教諸道也向郭靖告辭返回終南山。當全真教眾道人行至華山腳下時，突然一陣飛雪從道旁的樹叢中飛出來，濺得馬鈺、丘處機等人覺得臉上發痛。隨行的還有一些其他武林人士，均覺得這陣飛雪來得不尋常，於是都高度警惕起來。

    全真教眾道人與同路的武林人士小心翼翼地繼續向前走，剛剛行走不到兩里路，馬興漢突然喊道：「附近有高人窺視，敵我不明，諸位萬莫輕敵大意！」馬興漢的話音方落，緊跟着眾人便聽到一個蒼老且鏗鏘刺耳的聲音響起：「你們也是來爭天下第一的嗎？我要殺光你們……」說話間，眾人但見人影閃動，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從山上竄下來。料想方才突來飛雪也是這個怪人從山上弄下來的道道了。

    此刻馬興漢是這群人中武功最高的，當即義不容辭走在前方，第一個面對那如飛般飄來的怪人。當媽怪人靠近時，全真六子對這個人非常熟悉，因為他是西毒歐陽鋒！隨行的武林人士聽到全真六子警覺萬分地齊聲低嘯喝罵道：「歐陽鋒奸賊，還我師（兄）弟命來！」

    聽到「歐陽鋒」三字，一眾武林人士臉上瞬間出現悚容。日前在武林大會上領略了昔日「五絕高人」中東邪和北丐的風采，那驚世駭俗的神通當真是常人可望不可及的。如今聽說與之齊名的西毒歐陽鋒就在眼前，原本要上前看看這等絕世高人的風采，可是眾人都聽說西毒歐陽鋒是大魔頭，不僅濫殺無辜，而且用毒更是世所無敵……於是一干武林人士都懷着好奇又畏懼的心情隱藏在道邊的樹叢偷看……

    馬興漢雖然從未見過歐陽鋒，但是關於歐陽鋒和全真教的仇怨那是聽說過無數遍的，聽到師祖們喊出歐陽鋒的名字，自然也就明白眼前人就是全真教的大仇人歐陽鋒了。於是馬興漢快速拔出長劍，人隨劍起施展一招精妙的全真劍法攻向迎面而來的歐陽鋒。歐陽鋒此刻神智並沒有錯亂，看到一年輕道人揮劍刺來，劍帶風勁，顯然對手武功極高。歐陽鋒當即聯想到不久前在華山之巔遇到的年輕人昊陽，心裏斷定世間有許多後起之秀武功修為極高，當下謹慎應戰。當馬興漢的劍快靠近歐陽鋒時，歐陽鋒從背後揮出蛇杖迎戰。兩人的兵器迅速交戰在一起，數十招過後不分勝負。各自心裏都對對方佩服不已。馬興漢盡得全真劍法的精髓，將長劍施展得精妙絕倫且連綿不絕；歐陽鋒的杖法凌厲狠辣，招招都是取人要害且勁力奇大。

    歐陽鋒一生經歷大戰無數，數月間在華山接連兩次對戰年輕後輩，發覺對手都有了不起的內功修為。此時歐陽鋒發現雖然自己的功力稍勝一籌，可是眼前的年輕道人劍法精妙連綿不絕，急切間卻也無法奈何對方，如若鏖戰到最後，自己的年歲劣勢會被無限放大，勝負確實難料，頓覺歲月不饒人。

    兩人一時之間誰也無法佔據上風，斗得旗鼓相當精彩無比。馬興漢自從武功大進後，先與昊陽大戰一場，那一戰由於昊陽對自己的本領了如指掌且有意相讓，沒能檢驗出真實本事。不過馬興漢從與昊陽的大戰中吸取了大量經驗，最為珍貴的是學會了應對在對方攻擊自己弱點所在時的變化。此時與長輩的仇敵大戰，既要分出勝負又是你死我活的對拼，這才是檢驗真實本領的大戰。馬興漢修煉的是「先天功」，內力修為無窮無盡，每日勤習每日都能有進境。如今馬興漢的內功與「五絕高人」的層次已經相去不遠，故而與歐陽鋒大戰竟能一時不落下風。

    鏖戰了千餘招後，馬興漢將全真教的劍法精髓發揮到極致，也只能與歐陽鋒自創的蛇杖法斗個平手。馬興漢在武林大會上沒有機會展示本領，如今有許多武林同道在旁，年輕人總會有好表現的心理，當下想利用歐陽鋒來為自己正名。只見馬興漢一聲長嘯，劍招陡變，從方才連綿而上的全真劍法轉為飛速變幻的凌厲劍招，正是神妙無比的「石壁劍法」。

    歐陽鋒見對方突然改變劍法，心裏暗自吃驚萬分，當下小心應對。令歐陽鋒越戰越驚得是，對手的劍法招式似乎有點熟悉，但是又不全是與自己的記憶一樣，似是門道相同，又似是倒過來的招式……曾經倒過來修煉「九陰假經」的歐陽鋒看到改造過的「九陰真經劍法」，心裏越想越亂，一時間神智突然錯亂起來，竟然無法自控開始施展出怪異武功來。只見歐陽鋒怪叫數聲，倏忽間人倒立過來施展怪招攻擊馬興漢。

    馬興漢心裏暗自吃驚，不過幸好得到昊陽傳授了至高無上的「武學心得」。此時馬興漢處驚不變，無論歐陽鋒的招式和武功如何怪異，都不隨對手拖進節奏，依舊保持着自身武功的特點，一招一式施展出來，完全不受歐陽鋒那顛三倒四的怪異武功影響。兩人繼續大戰了三百多招，馬興漢憑藉堂堂正正的「九陰真經劍法」，慢慢呈現克制歐陽鋒那顛倒逆練的「九陰假經」。可是歐陽鋒的功力稍高於馬興漢一籌，馬興漢縱使在招式上佔據了些許優勢，可是依舊不敢逼迫太急。

    全真六子見徒孫輩的馬興漢大戰「五絕高人」西毒歐陽鋒竟能佔據上風，頓覺欣喜不已。這可是自從先師王重陽辭世以來，全真教第一次在世人眼前大展神威，為全真教的天下玄門正宗正名，也為全真教的明天增添了幾分希望。由於全真六子受到昊陽的影響，在「衛道除魔」的時候，也不拘泥於什麼一對一的「君子規矩」。此刻對於眼前歐陽鋒這種仇敵兼魔頭之人，都希望只要將對方殺掉便是除魔衛道。當下全真六子互相對看一眼，默契地點點頭，按照「北斗陣」的站位列陣上前，與馬興漢組成加強版「天罡北斗陣」圍攻歐陽鋒。

    歐陽鋒對戰馬興漢一人時已受制於對方那神妙的劍法，眼看取勝已是無望了。此刻全真六子加入戰團參與圍攻，歐陽鋒立刻陷入敗境。對戰不到一百招，歐陽鋒的袖子已經被丘處機的長劍削飛，蛇杖內的毒蛇被「加強版天罡北斗陣」的聯合內勁震得不敢探頭，歐陽鋒的樣子狼狽不堪。雖然此刻歐陽鋒尚未負傷，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歐陽鋒敗局已定，且被「天罡北斗陣」圍困，想逃跑都很難了。面對絕境時分，險象環生令歐陽鋒再度恢復清醒，不再施展那怪異的武功，而是以堂堂正正的「蛤蟆功」應對「北斗陣」。恢復神智後，歐陽鋒所施展武功的威力陡然大增，本已傾斜向「北斗陣」的勢頭被扭轉了一截。雙方的招式越來越慢，兇險程度陡增數倍。馬興漢取代丘處機作為「北斗陣」的主攻人，每與歐陽鋒對拼一掌都感慨萬千：這西毒歐陽鋒當真了得，蛤蟆功內勁似乎比昊陽還強些許，如若他神智一直清醒施展蛤蟆功，方才單打獨鬥時處於下風的必定是自己，最終落敗的也是自己，可不知為何他會突然腦子混亂起來依賴那些華而不實的怪招？

    雙方再度拼鬥了半個時辰後，進入較量內勁的地步。全真六子幾乎是按照北斗星的方位站着不動，把功力傳給馬興漢，此時再度成了馬興漢和歐陽鋒的單獨對戰。只不過從之前精彩絕倫武功招式變成了比拼內力的纏鬥。馬興漢一人的內力與歐陽鋒只遜色一籌；全真六子的內力與歐陽鋒只有一個譚處端的差距，大致也是對等的。如今全真七道聯合內勁與歐陽鋒對拼，優勢極其明顯。馬興漢一直保持着纏住歐陽鋒，斷絕了歐陽鋒逃跑的念頭，而後便是毫無取巧的實打實對掌，每一掌都聚集了雙方的全部勁力。此時歐陽鋒心裏叫苦不迭，因為每次對掌他都感到內息一陣紊亂，來不及調息馬興漢的下一掌早已以排山倒海的威勢壓來，歐陽鋒不停地被動防禦應戰……

    幸好歐陽鋒的「蛤蟆功」是普天下防守反擊最強的內功，當歐陽鋒將功力灌注全身時，全身都如同一張繃緊的弓一般，遇到外力觸及立即反彈，故而能應對一陣全真七道的內力功力。可是全真七道聯合的內力高出歐陽鋒許多，縱使「蛤蟆功」防禦反擊的特性再神妙，也經不起絕對實力的碾壓。雙方對拼了百餘掌後，由於歐陽鋒一直沒有空隙調整紊亂的內息。在馬興漢再度拍來一記勢大力沉的掌勁後，歐陽鋒終於無法承受了，勉強硬接了一掌，隨即負上極重的內傷，忍不住吐出一口鮮紅的血。馬興漢見歐陽鋒已經負傷，心下大喜，眼疾手快地再補上一掌把歐陽鋒打倒在地。

    此時趴倒在地的歐陽鋒內息亂竄，經脈被沖得損傷連連，內傷越來越重，本人卻無法控制住亂竄的真氣。不到十息時間，歐陽鋒雙目如赤，顯然是已經走火入魔了……但見歐陽鋒突然大聲怪叫起來，人也如同發狂的野獸般，毫無徵兆地頭朝地腳朝天亂竄亂跳。眾人見歐陽鋒突然走火入魔大發狂醒，紛紛退讓。但見歐陽鋒如同一個自主跑動的雪球一般，不管前方是何物何人，都不停地翻轉跟斗撞上去……不少躲避不及的武林人士被走火入魔發狂的歐陽鋒撞傷，眾人見全真教諸道能打敗歐陽鋒，紛紛躲到馬興漢和全真六子身後。

    歐陽鋒發狂亂撞了半個時辰後，四肢已被華山道旁的石頭撞成骨折重傷，加上與全真教的「加強版天罡北斗陣」大戰落敗，已經到了精疲力盡的地步，再也無法亂竄，趴在一個丈余深的雪坑裏一動也不動……

    全真教諸道見歐陽鋒已經傷殘如斯，加上歐陽鋒年歲已高，料想其不會再度興風作浪，於是站在雪坑邊為歐陽鋒念一段祝禱語，算是了結了一段漫長的仇怨。

    經此一戰，武林人士見識到了全真教的後起之秀馬興漢，領略了全真教的天下玄門正宗之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