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煎餅西施

    三天後，王子祥踏上了回往邯鄲的列車。在上車前，他給李若汐打去了電話。

    兩個人自從在趙元康遇難之後，就相約不換手機號，不離開工作地點，以便有一天，他能回來，好比較容易找到他們。

    王子祥很少給她打電話，畢竟不太熟，只是出於對好朋友女友的關心和了解有沒有趙元康的下落。

    兩人的溝通，也很客氣。王子祥告訴她要回來幾天，找她聊聊，她告訴他來學步橋北堤廣場前找她。

    走出了火車站，看到熟悉的天空，多日來的愁悶，終於消散了不少。

    邯鄲作為千年古城，是河北這塊大地上最具有文化內涵的城市，它曾經是趙國的都城，曾經有着映照千古的文化傳承。

    光是有關邯鄲的成語，在全國首屈一指，就為邯鄲贏得了「成語之都」的美譽。

    紙上談兵、完璧歸趙、負荊請罪、邯鄲學步、胡服騎射、鷸蚌相爭、黃粱美夢、南轅北轍、破釜沉舟、毛遂自薦、掩耳盜鈴……

    洋洋大觀，無不讓你感到這座國家歷史文化名城的魅力。

    當年趙元康便以這種國士無雙的氣度風範，讓學院師生折服。他也因為這千年古都的底蘊，在歷史研究上，有着較深的造詣。

    學步橋，位於主城區串城街上，原是一座木橋，後因年久失修，改成了如今的石橋。

    大橋分南北兩側堤岸，綠柳成蔭，綠化帶邊的圍欄被做成了一個個圓柱，每個柱頭上刻着一副體現邯鄲古代歷史遺蹟的圖像，體現了中國北方燕趙文化豪邁粗獷和悲壯的底蘊。

    胡服騎射、將相和、蘭陵陣曲、二祖悟禪、曹沖稱象、鷸蚌相爭，講述着遠去的歲月記憶。

    古橋旁邊坐落着一個年輕小伙子在一對步履優雅的足跡後爬行的石雕，它逼真地描繪了「邯鄲學步」這一典故，這座橋從此而得名。

    學步橋廣場以邯鄲歷史文化為主線，根據出自邯鄲的成語典故、民間傳說以及重要歷史事件，利用古橋、河流、仿古建築、雕塑、石刻、植物等，巧妙地將古趙文化與自然園林有機結合起來，創出了獨具特色的園林文化景觀。如今已成為邯鄲一道熱點文化區域了。

    王子祥來到廣場西側，便給李若汐打電話問她具體位置，電話那頭人聲噪雜，只聽到是一個叫老牛麵館旁邊。

    他好不容易找到這家麵館，讓他驚奇的是，竟然有一條排了足有30米的人流，卻不是等着吃麵，而是等着吃煎餅。

    而攤煎餅的人，正是李若汐。

    「這姑娘，煎餅手藝不錯，用的都是五穀雜糧，人也實在，別處六塊，她這一直是五塊。」

    「而且人美聲甜，難得能放下顏面，做這份工作。」

    「工作沒有貧賤之分，自食其力，這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我看，還是靠顏值吧，人們都稱她為煎餅西施，周邊可有不少年輕小伙子，就是沖多和她說兩句話，天天來排隊買煎餅的。」

    「這年頭，還是看臉的社會，人家有着資源，也不能浪費啊，但她沒有利用這張臉做一些下賤勾當，就很難得了。」

    「恩，這姑娘，挺老實的，出來做這份工作也挺不容易的。」

    …….

    王子祥排在隊中，跟着人流往前走，心中一陣莫名的心酸。

    這兩年，他也沒太多問李若汐的情況，還真不知道她做着煎餅的生意了。想來她是在元康遇難後心灰意冷了，無心再當幼教了，又不願離開這裏，才選了這個營生。

    可別小瞧了這門生意，這可是個一本萬利、薄利多銷的買賣。干好了，月入八千到一萬，是比較正常的收入了。

    攤煎餅，起步門檻低，投資小，見效快，上手容易，也不太會有人欠款，所以，資金回收快，周轉靈活，只要肯吃苦，肯花心思，就能掙到錢。

    「給我來一個煎餅，不要香菜，多加點辣椒。」

    排了大概十分鐘，輪到他買了，他向李若汐隔着玻璃窗說道。

    「你來了啊，嘗嘗我的手藝啊。」

    李若汐熟練地攤出一個煎餅，給他加好薄脆、生菜、蔥、醬、辣椒等輔料，裝在一個敞口紙袋裏遞給他。

    他接過來，走到一旁，一邊等着李若汐，一邊嘗着煎餅。

    還別說，這煎餅味道還真不錯，口感勁道，不粘不硬，值得一贊。

    他在一旁的台階上等了將近半個小時，人流漸少，他準備一會兒幫李若汐收攤。

    此時，走過來幾個青年，為首一人，20多歲的男人，穿着一身迷彩，頭髮染成棕紅色。眉眼倒是挺標緻，但臉上有種嬉笑奸邪味道。

    「美女，給我們來五套煎餅，都來兩個雞蛋，不放辣，其他都要啊。」

    「哦，稍等啊！」李若汐手腳麻利地攤好了五套煎餅遞了過去，幾個人拿過來吃了起來。

    「請您付下錢，一共35，現金、微信都可以。」李若汐提醒道。

    「呵，等會兒，我們先嘗嘗，還能欠你的啊。」那為首的小子不滿地說道。

    「你還是先付款吧，後邊人還等着呢。」李若汐不卑不亢回道。

    「呦，怎麼着，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啊，我們大飛哥吃你的煎餅是看得起你。」一個矮胖子大聲說道，洋洋得意地指着那個紅毛小子，顯然就是那個大飛哥了。

    「不管是誰，也得給錢啊，就連這幾個錢都欠着，你們還敢在社會上混，真不嫌丟人啊？」王子祥霍然站起，擋在煎餅車前。

    「嗬，你算老幾啊，我們還就不給錢了，她這煎餅不衛生，把我兄弟肚子吃壞了，我還沒找她賠錢呢。」

    這小子耍起了無賴，那個矮胖子和一個黃毛小子立刻捂着肚子裝起來。

    後邊買煎餅的人，連忙往後退，看來這幾個傢伙平時沒少橫行。

    「祥子哥，算了，別理他們，算他們白吃了。」李若汐出來拉着王子祥。

    「你說算了就算了，還敢說我們白痴，兄弟們，給我把她的攤給砸了。」

    紅毛大飛發狠地一揮手，後面幾個人立刻從身後抽出一根半米長的木棍，沖向煎餅攤。

    王子祥一把將李若汐推開，肩膀被矮胖子的棍子打到，立刻紅腫起來。他飛起一腳踹開這小子。

    噼里啪啦，身後的煎餅車瞬間被砸得稀爛，玻璃碴子飛濺，圍觀眾人紛紛躲避。

    這幾個傢伙一擁而上，掄着木棍朝王子祥打來。

    王子祥身材魁梧，又常年練體育，反應足夠敏捷，這群街頭混混也就仗着人多勢眾，根本沒什麼招數。

    他背靠打爛的煎餅車，以免被前後夾擊。接着他選擇了最弱的矮胖子下手了。

    他劈手奪過胖子手中的木棍，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回手狠劈，打在黃毛右臂上，讓他手臂耷拉了下來，棍子掉在地上。

    大飛一見情況不妙，轉身就往外跑，王子祥明白擒賊擒王的道理，用棍子趕開另外兩人的騷擾，放開腳步追趕過去。

    比起跑步來，這小子哪跑得過王子祥啊。王子祥後發先至，已離大飛只有不足一米，揮起棍子，掃中他的肩頭，讓他跌倒在地，嗷嗷直叫。

    「你小子倒是跑啊，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人了」王子祥揮拳往他身上打去。

    「住手，都別打了，跟我們走。」一聲斷喝，王子祥抬頭看到幾名警察手持電棍將眾人圍住。

    這幾個小流氓倒挺識趣，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等着警察一一抓獲。王子祥也從大飛身上起來，垂手站在一旁，等候發落。

    他和大飛一眾流氓一起被帶到公安局，李若汐也跟了過來，向警察解釋事情的經過。警察為他們做了筆錄，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定了大飛幾人擾亂社會治安，對煎餅車賠償1000元，並拘留15天管教。同時也對王子祥進行了批評，見義勇為可以，但別下這麼重的手啊，萬一出了差錯怎麼辦？王子祥點頭稱是。

    兩人出了公安局，看着王子祥胳膊、額頭有幾處青紫，李若汐有些自責道。

    「祥子哥，給你添麻煩了，害你受傷了，對不起啊。」

    「嗨，這可見外了，我怎麼能眼睜睜看着這幫孫子欺負你啊，那我怎麼面對元康的在天…….」

    王子祥一時語塞，他看到李若汐臉上也閃過一絲悲傷，便沒有說下去。

    「對了，你有他的消息嗎？」

    「沒有。」

    「這兩年，你一個女孩子也是夠苦的了。這次，你的煎餅車都被砸壞了。我心裏真的很難受。」王子祥虎目含淚。

    「沒關係，我習慣了，這就是我的命吧。」李若汐倒是挺淡然。

    「這樣吧，一會兒，我和你去置辦煎餅車等物品，你好重新攤煎餅，明天是中元節了，咱們再買些祭品，好好祭奠一下元康吧。」

    王子祥忍着心中的悲痛，提出了祭奠趙元康的想法。

    「好，是該好好祭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