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趙四先生

    古代農村的生活十分簡單，下午趙原帶着孟穎、小趙珞一起去給趙大柱燒紙，今天是他的頭七。蜀地的風俗，人過世後每七天要祭拜一次，一直到七七大祭。

    趙大柱的墳頭就在灰原山腳，跟趙珞娘親許氏的墳挨着的。因為事情突然，墳只是用土蓋着的，下葬的時候就一口薄皮棺材。

    三人來到趙大柱的墳前，本來應該亮着的桐油燈因為沒人照看早就熄滅了。在燈里填上桐油，點燃桐油燈，三人在墳前跪下，講火紙撕開，燒了一堆。

    火紙就是草紙，用稻草等製成的，上面用鐵片印着五排七路半圓，據說可以燒給亡人，讓他們在陰間有錢花。

    趙原跪在墳前，念叨着說道：「大哥，您放心，我會照看好珞珞，將她養大成人的，你在那邊安心，好好和嫂子在一起。這麼多年您養着這個家，也累了，在那邊就不要那麼累了，缺什麼給我投個夢，我們燒給你。來，珞珞，給阿爹娘親磕頭。」

    「阿爹，珞珞想你，嗚嗚……」珞珞明白自己的阿爹就埋在墳里，哭着道。

    「好了，珞珞，我們回去吧，阿爹會保佑你健康長大的。」磕完頭，看着傷心哭着的珞珞，孟穎也紅着眼睛說道。

    「娘子，我把大哥的墳再壘一下，你先帶着珞珞回去吧。」趙原說道。

    「可是你身體還沒好透，下不了力，我幫你吧。」孟穎說道。

    「不用，簡單壘一下就好了，等過年的時候再找點石頭在壘一下。」

    「那好吧，我們先回去了。」孟穎聽到趙原堅持，就帶着珞珞先回家了。

    下午陽光正濃，趙原拿着鋤頭將墳頭周圍清理了一遍，挖好排水溝，將泥土朝墳上堆砌，墳的前面壘得高一些，形成這邊墳頭的三角形狀。

    「呼……大柱兄弟，也許你知道我不再是你弟弟趙原本人了，趙原也許也到了你那邊，你放心，我後照看好這個家的，照顧好珞珞的。」趙原出了一口氣，虛弱的身體才動幾下頭上就不少汗，壘好墳之後坐在墳前的石頭上說道，給這家人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歇了一會，趙原拿着鋤頭也回家了，回到家，發現村子裏的郎中趙四叔正在自己家。趙四是附近三個村子唯一的郎中，十歲開始在灰原鎮上的藥鋪當學徒，跟着藥鋪的大夫學了許多看病開藥的知識，回來之後就當起了郎中。其他村子的人都在稱呼他一聲趙四先生，不過小趙莊都姓趙，從一個老祖上面開枝散葉下來的。趙原的爺爺的爺爺跟趙四爺爺的爸爸是一個人，所以趙原叫他四叔。

    「四叔，您來了。」趙原把鋤頭在屋角放好，招呼道。

    「過來看看，你小子真是命大，這次硬是讓你扛過來了，快過來我看看。」趙四坐在凳子上，喝着孟穎倒的糖水，朝趙原揮揮手。

    「好，我先洗洗手。」趙原手上沾滿了泥土，在一旁用來洗豬草的木盆里洗了洗手，擦乾了之後才到趙四面前坐下。

    「不錯，身子有些虛，不過病已經大好了，你這次真是兇險，村子裏死了這麼多人，你要感謝你媳婦給你照顧得好。」趙四幫着趙原切過脈，笑着說道。

    「也要謝謝四叔您開的藥，可惜大爺這次也去了。」趙原說道，大爺是趙四那一房的，趙四的大伯。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老人家本來身體就弱，唉，不過你跟你媳婦說的那兩樣藥很對症，特別是那蜀本草，現在村里人都用來熬水喝，也沒人再病了，功德無量呀！」

    在趙原病着的時候，趙四就知道了自己開的藥被趙原改了，當時的第一反應是趙原在亂來，不過隨着趙原慢慢好起來，趙四也覺得可能是趙原加的藥起了作用，然後找里正商量，讓村子裏都按照趙原家這樣做，打掃衛生，並採挖馬齒莧泡水喝。

    其實痢疾算不上是瘟疫，只要注意衛生，不喝生水，減少蚊蟲傳播，很容易就能控制住。

    「這都要靠四叔，不過現在好了，沒有人再生病了。」

    「你小子是怎麼知道蜀本草有用的？」

    趙四對趙原可是十分了解，同在這麼一個小山村，老大趙大柱憨厚老實，老二趙原雖然人比較機靈，但是也沒有讀過書學過醫，是從哪裏知道的藥方？

    「這個，我也是聽一個遊方郎中說起過的，四叔記得幾年前我們村來了個遊方郎中吧，他說過的。」趙原說道。

    趙原的記憶中，三年前村子裏確實來了一個郎中，趙大柱還請到家裏給當時有些咳嗽的趙珞看病，不過卻沒有說過什麼藥方。

    「是嗎？」趙四叔有些懷疑的說道，對那個搶自己飯碗的遊方郎中倒是有些印象，不過像這種遊方郎中，多是沒有什麼醫術的，一般都是有那麼幾個偏方，賣一些膏藥大力丸之類的。

    「對，我也是正好想到了就試了試，沒想到還真有用。」趙原肯定地說道。

    「行，不過藥不能亂用，用錯了會出大問題的，這次你算是撞上了，我先走了，你大病初癒，好好歇着吧。」趙四看趙原也不像會醫術的，坐了一會就走了。

    「好，四叔慢走。」趙原站起身，和孟穎一起把趙四送出了屋外。

    趙原知道趙四過來不僅是看看自己好了沒有，還想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的那幾樣藥有用，對於一個郎中來說，每一個新的藥方都是醫術的進步。趙原這趟病下來，也欠了趙四不少的銀錢，新建房子加上娶親的花銷，家裏一個子都拿不出來，趙四也是知道他家的情況，來了也沒有提醫藥費的事情。

    返回屋子，孟穎跟趙原說了一聲，就開始剁已經清洗乾淨的豬草，新娘子在家總是閒不下來，手頭總要找點活計做着。小丫頭趙珞一直在房間裏沒有出來。

    「珞珞，四爺爺來了你怎麼躲着不出來呀。」趙原走進房間裏，看着趙珞問道。

    「小叔，四爺爺開的藥很苦，他還會用針扎人。」小丫頭走到趙原跟前，在趙原耳朵旁邊悄悄說道。

    趙珞從小體弱，每次生病了都會找趙四來看病，吃了不少的中藥，有的時候還要扎銀針，所以小丫頭對趙四有一種恐懼，以為他來了自己又會喝很苦的藥。

    「珞珞現在健健康康的，就不會吃藥扎針了。」趙原抱起趙珞說道。

    「那以後四爺爺來了我就不躲着了。」

    「好，珞珞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