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石城

    青石城，因石而名。

    一塊完整的青色巨石坐落在城中心，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城市的街道就是從這塊青石伸展蔓延，發散到四方。

    這裏是錦繡帝國的邊陲小城，再往東百餘里跨過蒼茫的青雲山就是洪都帝國的疆域了。

    小城不大，但因扼守兩國交界，雖然從不見刀兵，但也是兩國間穿越青雲山相連的唯一通道，商貿往來十分繁榮。錦繡帝國盛產的鐵石、松木源源不斷運送的洪都帝國，同時換回本國需要的茶葉、糧食等。

    兩國淵源甚久，曾經一起抵禦過外辱，結成過生死友誼，兩國的邊境也一直開放，商貿繁榮至今。

    不同人眼中的青石城具有不同的意義。

    在往來的商旅門看來，這就是一個旅途的中轉站，一個具有明顯特徵的地方，因為那塊獨特的石頭。

    在青石城本地人看來，這就是他們的家，那一塊獨特的石頭是他們心中最獨特的地方，即使是身在他鄉午夜夢回縈繞在心中的是那青青的石頭。

    陳唐坐在茶館門口的長凳上，一邊曬着太陽，一邊百無聊賴地看着行人。午後的茶館沒什麼客人，老闆關二爺正趴在算盤上打着瞌睡，其他兩個小廝也各自找地休憩。

    茶館就在主街上，抬眼就能看到那塊巨石，在陽光下閃爍出青金色的光線。

    整個城市圍繞青石而建，青石正處城鎮的中心，兩條縱橫交叉的主幹道正好在青石處交叉，不管從哪個方向都能遠遠的看到聳立的圓潤的十多丈高的青石，帶給人們直接的震撼，也讓人印象深刻。

    巨石的四周長着十幾顆大樹，雖然高大且枝繁葉茂，但也就有幾棵高度上高過巨石，連城中最高的「過雀樓」也只及巨石的一半高度。過雀樓的方老闆當時建造過雀樓時曾豪言要壓青石一頭，可是建到第五層時就有些不穩了，最後只得遺憾收場。

    陳唐也只有十五歲，正是玩性正盛的時候。回頭朝裏屋的關二爺說了一聲：「二叔，我出去轉轉。」關二爺頭也沒抬，只是揮了揮手。

    陳唐是個孤兒，從小就被東城門拉車的陳把式收養，頭幾年陳把式得病死了，關二爺跟陳把式關係不錯，看陳唐可憐，就把陳唐收到茶館當夥計。陳唐因為年紀幼小，關二爺也不讓他乾重活，只是讓他有個營生。

    關二爺只有一個姑娘，老伴也死了有些年了，一直也沒有續弦。姑娘也才十歲，整天調皮搗蛋，每天就跟在陳唐屁股後面，掏鳥窩，扎蛤蟆，下河摸魚，一天天造的髒兮兮的像個男孩。

    關二爺挺喜歡陳唐的，不僅因為陳唐長的粉嘟嘟的可愛，並且非常會來事，茶館裏的髒活累活乾的也不少，伺候客人也殷勤周到。

    隔壁粥鋪的馬掌柜曾開玩笑的說：「老關，我看讓陳唐當你的關門女婿得了。」關二爺以前也曾經想過，聽到這話不禁又一陣心動。

    天熱的難受，陳唐把小褂脫下來，露出小麥色的皮膚，上邊一層白毛汗。信步走到巨石邊，抬頭往上看，真高啊。這巨石也長得奇怪，雖然有些凹凸，但整體十分圓滑。也曾有人拿榔頭敲擊石頭，但也只是敲下些碎屑，巨石無損。

    靠在石頭邊上的一顆大樹下，這顆大樹是緊靠石頭的，在此石頭自然往下回陷，正好可以避雨，在下面還放着幾個石條，正是陳唐他們最願意待的地方。

    在石條上剛坐了一會兒，又有兩個與他年齡相若的小孩過來，一個胖胖的，腦袋大大的，圓鼓鼓的肚子；一個相對有些瘦小，皮膚黝黑。

    「陳唐，關糖兒怎麼沒來？」關糖兒是關二爺家姑娘的名字。小胖子問道。

    「昨天，她把他家一個花瓶打碎了，她爸不讓她出門。」

    「我昨天還把我家整板豆腐碰地上了呢，我爸也沒說我。」小胖子說道。

    小胖子李勝的爸爸是城西李氏豆腐坊掌柜，人送外號「李大頭」腦袋出奇的大。小胖子一看就是「李大頭」的骨肉，人送外號「小李大頭」

    「陳唐哥，一會兒咱去河裏抓魚去吧。」小瘦子說道。

    小瘦子名叫馬二旺，爸爸是個長工，在本城大戶人家駱家打工，從小就有些營養不良。

    「這天太熱了，等天涼涼再說吧。」

    小胖子一屁股坐在條石上，用胖手直扇着，「真他媽的熱，哪也不去，還是這兒好。陳唐，二旺，你倆昨天拿來的西瓜還有沒有，再拿點，真他媽解渴，那個爽啊。」說完直吧嗒嘴，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二旺急忙中指放在嘴邊，「噓」，四周瞅了一圈，「小點聲，別讓人聽到。」

    陳唐朝小胖子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就知道吃。」小胖子一縮脖，嘿嘿一笑。

    「昨天我和二旺那是冒着風險才從駱員外家的地窖拿出一個來，你以為那麼容易。」

    「駱員外家有都是錢，哪在乎那一兩個西瓜。」

    陳唐沉吟道：「那倒是，」小臉又是一臉回味，「你是不知道啊，他家的地窖好多西瓜，還有那麼多蘋果、荔枝、梨……。」

    「等等，你剛才說還有蘋果，我怎麼沒吃着，不對，是不是你倆自己偷摸吃了。不行，不行，無論如何今天你們再偷點。」

    陳唐一拍嘴，」口誤，口誤，胖子，這事你得找二旺，他爸在駱家幹活，上次要不是因為他爸我們也進不去。」

    小胖子立刻跳起來站到二旺面前，威脅道：「二旺，你必須帶我去偷，要不然我告訴駱員外。」

    二旺愁眉苦臉，道：「上次也差點讓人家逮到，哪那麼容易呀？現在駱家的人都在後堂忙乎着，地窖就在後堂，怎麼進去?」

    陳唐一臉好奇，「駱家出什麼事了？」

    「還不是駱未央要去青雲宗了，聽說是內門弟子呢。聽說當內門弟子家裏就不用交稅了，而且按月還給錢呢。」二旺一臉羨慕。

    「真的，那駱未央什麼時候走？」陳唐心中一動。

    「聽說是明天，青雲宗來人接。」

    駱未央是駱家的小姐，家裏還有兩個哥哥，整個家裏都寵着她，當個寶貝是的，平常的時候很少出門，陳唐也只是在開春的時候看到過她幾次，那時候她和家裏丫鬟婆子簇擁她踏春，長得明眸善睞，聰明可愛，尤其是那銀鈴般的笑聲讓人難忘。

    「聽說這次駱家為了讓駱未央當青雲弟子，花了不少錢，還是有錢好啊。」二旺嘆氣道。

    「我也想去青雲宗，聽說那裏有好多仙人，能在天上飛，我也想飛。」小胖子「小李大頭」無奈道：「我家沒錢，我爸要攢錢給我去媳婦呢。也不能讓我去修仙。」

    青雲宗是錦繡帝國的三大宗門之一，就在青石城東面廣大的青雲山脈中。錦繡帝國三大宗門，霸劍山莊，青雲宗，琳琅軒。青雲宗有弟子過萬，在錦繡帝國上下層，包括朝堂、衙門、軍隊中都有青雲弟子，有的還有很高的職位。錦繡帝國的皇子、公主也有不少在三大宗門修行，因此三大宗門與錦繡帝國有極深的淵源。

    青石城只有幾個青雲弟子，都是普通的外門弟子。即使如此，他們的家族在青石城也是威望日隆，更何況是內門弟子。

    駱家在青石城的北門，整個宅院相當大，佔到整個街面的十分之一。駱家在青石城經營着當鋪、綢緞莊，城外還有千傾良田，是青石城巨富之一。

    在正堂，面貌清癯的駱員外坐在主位置，一隻手端起茶杯，輕酌一口。點頭道：「好茶，好茶。」

    駱家的兩個公子坐在側位相陪，大公子駱未生長的與駱員外依稀相似，二公子駱未明則面貌更像他的母親，性子也像，白面書生，柔柔弱弱。

    站在駱員外邊上的周管家一臉笑意，躬身彎腰道：「還叫老爺知道，這茶是東面洪都帝國仙樹嶺千丈高山上千年老茶樹上產的，去年才被採藥人發現，今年已經被洪都皇家包下來了，整個茶樹一年也就採摘五十斤上下。那裏處在高山峽谷的崖壁上，經年水汽充足。該茶經又幾十年經驗的老茶工精心炒制，茶味清和，回味深長，洪都帝國的仙家國師曾評該茶為洪都四靈茶之一，這點茶還是大公子從洪都皇子手中高價購得。」

    「喔，確實不錯，喝了一口感覺神清氣爽，眼睛也仿佛明亮了些。價格即使高些也是值的。」

    駱未生欠身道：「爹爹喜歡就好，只是產量太少，且大都被皇族貴胄買下，拿到手中的確實少的可憐。東門醫堂的明醫士說這茶堪比百年老參、千年靈芝首烏，長飲生精去邪，延年益壽。」

    駱員外一臉不以為然，道:「能喝到就不錯了，對了，你妹妹的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

    「稟告爹爹，一切已經收拾妥當，只等仙師到來，只是母親有些捨不得。」駱未明道。

    「女人就這樣，又不是生離死別，青雲宗雖然遠些，但也就是三五日就到，不用管她。你妹妹自己願意去嗎？」

    「她倒是極願意去的，從小就愛玩鬧，不願意家裏管，這不正和她意。」駱未生嘿嘿一笑。

    駱家後堂，駱母看着滿眼亮光的女兒一陣悽苦，道：「你倒是逍遙了，也不想想家人多惦記，都怨你爹，非得讓你去什麼青雲宗，你都老大不小了，都快到嫁人的年紀了，還修什麼仙，好好嫁人生子多好。」

    駱未央從後面雙手搭在媽媽的肩膀上，嗔怪道：「娘，我才十二，修仙多好啊，在天上飛來飛去，等明年，我修好仙飛回來看你，帶着你一塊飛。」

    駱母轉過頭，伸出手指頭輕觸駱未央的頭，笑道：「這回隨了你的意，還要帶我飛，你不知道修仙多麼苦。青雲城我還沒看到一個人修仙修成的。」說完臉上又是一黯。

    駱未央伸了伸舌頭，轉過頭對旁邊的丫鬟道：「把我的彈弓、小劍拿出來，我一會兒再玩玩。」

    小丫鬟看了看駱母，駱母搖搖頭，「還是沒長大的孩子。」轉身出去了，丫鬟這才從箱子裏把一把輕細的短劍和一個粉紅色的木質彈弓拿出來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