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化而為鳥

    正值七月，建安市的夜晚也是熱氣蓬髮，大地散發着餘熱，城市街頭巷尾的群眾更熱情，街邊的大排檔，小吃攤紛紛鋪張開來，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剛下班的余飛拎着打包好烤串擠出這喧鬧的人群向着幾十米遠處的社區走去，他在那裏租一個一居室的小窩。余飛今年剛剛大學畢業，在建安市的一個城市檔案館謀了一個檔案管理員的身份，每天整理着幾百斤的檔案，工資只有少的可憐的三千塊剛剛達到他大學同學平均工資的一半，但是余飛就是想着這活逍遙，能多看點書，也不要業績，整理下檔案就當健身了。

    余飛拎着烤串隨着人群過着馬路，想着回家開機怎麼擼兩把聯盟或者吃幾次雞，他最近98k特准指哪打哪，他正低頭髮呆突然聽到遠處人群一片嘈雜。

    「完了這不得撞成肉餅啊！」人群中一大媽喊着。

    「喊什麼呢？」余飛心想這群大媽不去跳廣場舞在這馬路邊喧囂什麼。

    下一刻，他只感覺左右兩側汽車仿佛開了遠光燈，晃得他睜不開眼睛，當他看清楚時已是為時已晚，一左一右，一輛重卡，一輛逆行的吉普向他急速駛過來，專眼就到了眼前，余飛像三明治中的肉餅一樣，被兩輛鋼鐵巨獸夾在中間。

    「別...別...！」 余飛心中吶喊道。

    「彭~」

    耳邊傳來巨大轟鳴聲，下一秒，隨着一陣劇烈的疼痛過後，此刻的感覺像遊戲中飛升了一樣，渾身輕快飛在空中，視野突然變的開闊，他「低頭」看見兩輛車前車緊緊的撞在一起，中間縫隙血肉模糊，透過縫隙他看到那穿着白色襯衫沾滿了血液的熟悉身軀，旁邊的烤串灑落了滿地。

    「等等，我身體在下面，那我這是...」余飛感覺頭腦發木，他眼神極力往下瞟，只看見脖子處筋骨淋淋落落，黑青色的瀝青路上淋着鮮血。

    他被撞的頭身分離,一顆碩大的頭飛在空中!周圍人群傳來驚恐的尖叫聲:「啊~撞死人了」人群一片恐慌。

    撞擊太過猛烈，直接撞斷了余飛脊柱的神經中樞，他沒感覺到一點痛苦，看着下方的人群，居然感覺飛翔真是一種神奇的感覺，然後眼前一黑，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吧唧」，頭顱落地，在瀝青路上甩出一道血痕，周圍人群中有膽子小的，看到這血腥景象，也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

    余飛感覺像做了一場大夢，夢中他被車撞了，夾的血肉橫飛，頭身分離，他被那恐怖景象驚醒，突然正開了眼，看到眼前青草盈盈，透過樹林縫隙，遠處呈現出熟悉的街景，緩了口氣，「還好，還好，只是一場夢」，他自言自語的安慰道。

    傳到耳朵里的卻是「唧唧啾啾」的鳥叫聲。

    「這是什麼鬼？」

    「唧唧啾啾」

    自己說話怎麼變成鳥叫了？ 余飛立刻想用手去摸自己的嘴巴，看看是不是變成鳥嘴了，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一對長滿灰色羽毛支棱着草屑的翅膀出現在眼前。

    「這是我的手？」

    該不會是...余飛低頭一看，只看見長滿灰色羽毛的胸脯，下面是一雙鳥爪，四根趾頭長着小彎刀一樣的指甲。他再往身後一轉，俏皮的小尾巴聳在後面。

    他居然變成了一隻幼鳥！躺在公園深處的一個鳥巢里。

    「嘰嘰嘰...」

    他撐起兩隻翅膀，翅膀雖然單薄，但是羽毛豐滿看起來像只成鳥，鳥爪也是健康的棕黃色，這羽毛灰撲撲的顏色他不太認識是哪種鳥，不像是麻雀啊，但是這毛絨絨的小胸脯還有點可愛是怎麼回事啊？

    翅膀呼哧的的聲音打斷了余飛的思考，一隻個頭比他大一倍的灰鳥落了下來，嘴裏叼着蟲子。余飛這具鳥身對眼前的大灰鳥有着天然的親切感，大灰鳥是余飛鳥身的母親，剛剛捕食歸來。灰鳥叼着肥大的青蟲餵向余飛。

    「別...」余飛活了二十多年沒生吃過蟲子，他現在也不想吃。灰鳥見往常伸個脖子嗷嗷待哺的孩子有點打蔫，它有點擔心孩子是不是餓壞了，立刻用鳥喙將余飛的喙撬開，在余飛「唔唔聲中」灰鳥將蟲子塞進了他的嘴裏，就這樣余飛吃到了他鳥生第一隻蟲子。

    餵完後大灰鳥又飛下樹，準備進行第二次捕食。

    也許是變成了鳥，口味跟人類不一樣，青蟲進肚，余飛感覺味道油乎乎的，沒有想像中的腥臭，還帶着一股好聞青草味，排斥青蟲的是他身為人類時的習慣。

    他看着頭頂蔚藍的天空，要是做一隻鳥每天有人喂，長大後在天上無拘無束的飛，也還是不錯的，總比做人每天早九晚五，為金錢活命逍遙。

    豈料到，公園樹上早就等候了一隻野貓，那野貓在旁邊埋伏了許久。余飛看見大灰鳥剛一飛下樹，野貓如同影子一樣沖了出來，一嘴咬住大灰鳥的脖子，將其叼走，拖到了樹林，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這就掛了？」

    余飛看的傻眼了，他上一秒剛憧憬以後的逍遙鳥生，下一秒立刻被啪啪的打臉了。以前網上調侃，很多人投胎選的是地獄模式的屌絲人生，上來父母雙亡，孤兒流浪模式。難道是有人替他選了地獄模式的「小鳥生存」嗎？

    剛吃鳥生第一口蟲子，大灰鳥就命喪貓口了，更絕望的是，他看來看自己脆弱的羽翼，撲騰了半天也不見起飛。

    這是要弄死他的節奏！搞不好那野貓掉頭回來，他今天就要浪回泉水。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趁着還有點力氣得做點什麼。

    他飛又飛不起來，只能扯着嗓子喊着：

    「嘰嘰嘰...」

    建安勞動公園的樹上一隻鳥在不停的鳴叫，正巧帶着孫女穿過公園買早點的吳爺爺在此路過，爺孫二人被這噼里啪啦的鳥叫聲吸引。

    「爺爺，那樹上有隻鳥一直在叫呢。」雙馬尾小蘿莉歪着頭看着爺爺，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着遠處樹上一隻灰撲撲的丑鳥在樹梢草窩裏鳴叫不已。

    余飛見好不容易等來了爺孫二人，還有個小蘿莉，這簡直完美，錯過了這次，下次再召來的可能就是野貓了，立刻喊着：

    「我是個好鳥，每天餵把小米就行了啊，可乖了」

    「嘰嘰嘰...」

    吳爺爺被鳥叫的心煩，聽這鳥叫聲還挺足，肯定有人喂，於是說道：

    「別管它，一隻傻鳥。走爺爺帶你去吃煎餅果子。」

    「我不吃煎餅果子，爺爺我要吃豆腐腦，要甜的，不要鹹的。」

    「別走啊，半把小米就能帶我走。」

    「嘰嘰...」

    祖孫二人頭都沒回，空留余飛一鳥欲哭無淚的乾嚎着。

    一天後。

    余飛耷拉着灰色的小腦袋，看着漆黑的夜空，他實在叫不動了，叫了一天，連破喉嚨都不來救他。

    萬幸野貓沒有返回來吃了他，但是也在慢性的殺死他。他在樹窩上已經一天一夜沒進水食了，他剛生為鳥學不會飛翔，又沒了大灰鳥的餵養，饑渴會要了他的命。

    「如果這是命運的安排，那上天也要我經歷第二次死亡嗎？」

    「嘰嘰...」

    他仰着頭，看着飄着霞色雲朵的天空，回應的只有陣陣的林風。

    余飛一直生性樂觀，他能接受當一個平凡的管理員，也能接受做一隻小鳥，但是接受不來這種憋屈的死法，連鳥生都來得及體驗，就這麼餓死，實在太憋屈。

    虛弱無比的他此刻也難免有些心灰意冷，蜷縮在樹上的草窩中，孤零零的等待着死亡。

    飢餓與口渴讓他眼前發黑陷入眩暈，迷迷糊糊的沉睡過去。

    鳥巢中灰色的小鳥在鳥窩中蹬着小腿，仿佛做了什麼可怕的夢。

    ......

    城市早晨的車笛聲將余飛喚醒，睜開眼睛一看還是原來的地方，熟悉的身軀，他還沒餓死。

    「原來是夢啊。」他長出一口氣，但是太真實了。昨天夜裏做了一場夢，夢中自己學會了飛翔，如同親身經歷一樣，但是具體內容卻如何也想不起來，只有記得那奇怪的飛行方式。

    余飛站在樹上，展翅欲飛，他決定試試，不能坐以待斃。

    看來上天不讓我死！讓我在夢中學會飛翔，他雄心萬丈的站在樹梢上。

    我要飛的更高！

    「嘰嘰...」

    然而剛張開翅膀，那灰色的翅膀如同斷了筋的風箏耷拉下來。

    這...跟想像的不太一樣啊！

    他已經兩天沒吃飯了，翅膀已經軟弱無力了！

    ......

    這就很尷尬了，想要填飽肚子就要下樹，需要飛翔，而填飽肚子才能喚醒鴻，學會飛翔，余飛陷入了死循環中。

    「那我怎麼下去找吃的啊?蹦下去啊？」灰色的小鳥頭探出窩外，只見這大樹高三米多，身為人類他沒感覺多高，現在一看那晃悠悠的地面，余飛頭疼。

    「總之填飽肚子就可以了吧。吃什麼呢？吃草吧，鳥吃草嗎？可以的，我就吃，」他自我安慰着。

    余飛低着頭啄着草窩，窩裏一股鳥屎的臭味充刺味蕾。

    「嘔~」

    ......

    這天吳爺爺又慣例帶着孫女吃完路過這公園，被樹上亂跳亂叫的鳥兒嚇了一跳。看到這祖孫二人又來了，余飛知道這真的是他唯一活命的機會，主要吃上一口食物，從此以後就天高任鳥飛了，所以他在樹上連撲閃翅膀再「唧唧」的叫個不停，仿佛瘋了一般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這...這是得禽流感了？」吳爺爺被樹上這灰鳥瘋狂的架勢嚇了一跳，拉着孫女想要離這鳥遠點。

    小蘿莉天生心善，看着樹上嘰叫不停的鳥兒心生憐憫，搖着爺爺的手問道：「爺爺，爺爺，這鳥還在叫，是不是餓了？」余飛聽到小蘿莉這話感動的熱淚盈眶，終於有人能聽懂他的意思了。

    「應該是不餓，你看還能叫呢，肯定不餓。」吳爺爺說道，他可不想讓孫女靠近這瘋鳥，指不定染上什麼禽流感。吳老爺子的兒子與兒媳半年前因公殉職，就剩下這唯一的孫女了，被吳爺爺放在手心裏都怕化了。

    余飛:「你大爺。」

    他快被這老頭氣炸了，還是蘿莉好，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肯定是餓了，你看它叫聲都這么小了，我們給它留點食物好不好嘛」小蘿莉仰着頭，閃亮的眼睛看着吳爺爺，軟萌的童音把老人家的心都喊化了，吳爺爺把拒絕的話埋在肚子裏，這鳥又丑又傻他本不想喂，但是此刻只能點頭答應。

    於是爺孫二人用膠袋裝了點早市上打包的白米粥放在樹下後，大手拉小手的離開了。

    臨走前小蘿莉還惦記着那丑鳥：「爺爺，那是什麼鳥啊，灰撲撲的還那么小。」

    身後的樹上草窩中，余飛在心裏對着祖孫二人感激涕零；他看着地下的白粥，心中一橫，決定跳下去，吃飽了就會飛了，不然只樹上餓死。再說了有翅膀還能滑翔緩衝，掉進米粥里也摔不死。

    於是飛身跳下，一頭栽進了白粥里。

    「啊~」

    「嘰嘰嘰嘰。」

    ......

    身後不停的鳥叫聲讓吳爺爺頭疼。

    「傻鳥。」#####新書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