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我無名來君無姓

    走過街市，根本沒有人注意袁公子。

    江湖那些人都跑去校場看熱鬧了。

    袁公子走在熱鬧的街市，聽着耳邊嘈雜的聲音，抬頭再看看陽光。

    這就是人間，真的很好。

    路過小吃攤的時候，突然覺得餓了，突發奇想地買了兩個燒餅，扭頭看見賣糖人，就要一對唐人。

    買唐人的貨郎熱情大方，一邊做，一邊道：「公子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家裏有幾個孩子了？」

    袁公子微微一笑，貨郎道：「我猜是兩個，一個男的，一個女的。」

    袁公子道：「我沒有孩子，我去找生孩子的娘。」

    貨郎道：「我知道了，你看看，我給你做的一個才子一個佳人，很般配的。」

    袁公子接過糖人，付了錢，那貨郎想要找，袁公子笑道：「賞你的。」

    貨郎急忙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公子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袁公子低聲笑了一聲，道：「好人嗎？」

    往前走了走，看到首飾的鋪子，挑了一個翡翠的簪子，心道：「這個應該適合她吧。」

    從首飾鋪出來，又進了胭脂坊。

    袁公子對於女人這些不懂，在老闆娘的推薦下，買了最貴的胭脂。

    袁公子再看自己，雙手拿着一堆東西，忍不住笑了。

    原來他覺得這樣很俗氣，現在看來，這俗氣的事情，他未必能做得好啊。

    袁公子的心情一下好了起來，極快地走到了煙雲樓。

    現在這個時節，還不是煙雲樓生意最好的時節，只有三三兩兩的人進出。

    袁公子走進去的時候，煙雲樓的老鴇子驚的連手中的手帕都忘了揮。

    「袁…袁公子…」

    袁公子笑道：「牡丹起了來嗎？」

    老鴇子急忙笑道：「不知道，那不是袁公子你的人嗎？我們哪裏敢打擾啊。」

    袁公子笑道：「知道了，抱着一堆東西往樓上走。」

    丫鬟小翠看到了，笑道：「公子，你終於來了，再不來姐姐她就要傷心死了。」

    袁公子只當小翠替牡丹說話，笑道：「牡丹人呢？」

    「午睡剛剛醒來，還未梳妝。」

    袁公子道：「我去看看。」

    上來二樓，向東邊拐角的房間走了過去。

    袁公子輕輕推開房門的時候，牡丹正在梳頭。

    「小翠，又有什麼事？我不是告訴你了，這幾日不要打擾我。」

    袁公子不出聲，靜靜地看着牡丹梳頭。

    牡丹終於發現不對了，扭頭發現袁公子站在門口，手裏拿着一堆東西，驚訝道：「你…你怎麼過來了？」

    袁公子笑道：「有時間，就過來了。」

    牡丹看着他抱那堆東西，笑了起來。

    「這可不是你的行事風格？」

    袁公子笑道：「人嘛，總會變的。」

    牡丹要站起來，袁公子道：「不要動。」

    牡丹坐在銅鏡前，袁公子走過去，將懷裏的東西放在案几上。

    牡丹看到燒餅，糖人，又笑了起來。

    「我是不是還在夢裏啊。」

    袁公子道：「別動。」

    牡丹就乖乖地不動，袁公子開始給她梳頭。

    「你…」

    袁公子一邊梳頭，一邊道：「看來這種事我做的太少了。」

    牡丹低聲道：「你從來不做的。」

    袁公子道：「好像是，倒是你常給我梳頭，那麼，這次我補償你。」

    袁公子很快將頭髮梳攏，然後從錦盒中拿出一個翡翠簪子給牡丹插上，歪頭看了看，道：「不錯，與你挺配的。」

    牡丹看着鏡中頭髮上的簪子，低聲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袁公子笑了笑，拿起牡丹的眉筆，道：「別動，我給你畫眉。」

    牡丹坐着不動，袁公子拿着眉筆開始描摹。

    牡丹卻流出了眼淚。

    「密偵司那邊出事了？」

    袁公子一邊畫眉，一邊風輕雲淡道：「我馬上要離開密偵司了。」

    牡丹身子一怔，袁公子道：「這不是什麼大事。」

    牡丹點頭道：「不是。」

    袁公子笑道：「你看，你一動，就畫歪了。」

    牡丹笑道：「是你笨手笨腳的。」

    袁公子笑道：「說實話，我今日才發現，我卻是笨手笨腳的。」

    牡丹輕輕笑了，白了袁公子一眼，風情萬種。

    袁公子愣了一下，低聲道：「我真是笨啊，你這麼漂亮，我今日才發現。」

    牡丹臉一紅，道：「感情往日你瞎啊。」

    袁公子將畫筆放下，笑道：「心瞎了，眼睛再亮也沒用。」

    說着將糖人遞了過來，道：「一人一個。」

    牡丹道：「不要吃。」

    袁公子道：「怎麼了？」

    牡丹道：「給我。」

    袁公子將兩個糖人遞給牡丹，牡丹輕輕地插在銅鏡前，公子和佳人面貼面，在鏡外，也在鏡里。

    袁公子微微笑了笑，道：「我給你買了一個燒餅，你吃嗎？」

    牡丹道：「夠小氣的。」說着伸手拿了過來，小口咬着吃。

    袁公子陪着他吃。

    「你準備怎麼辦？」

    袁公子道：「不知道。」

    牡丹道：「這次，你去哪裏，我去哪裏？」

    袁公子笑了一下，低聲道：「我能去哪裏呢？」

    牡丹「嗯」地疑惑了一聲。

    袁公子道：「今晚我不走了，你去燙壺酒吧。」

    牡丹下去，袁公子站起來看着這個房間的佈置，看了許久，然後躺在床上微微眯了一會兒。

    牡丹一會兒端着酒菜進來，放在桌上。

    袁公子起身坐了過來。

    「你最喜歡的酒，最喜歡的菜。」

    袁公子一把拉住牡丹的手，讓她坐在旁邊，道：「我們一起。」

    牡丹道：「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喝酒呢？」

    袁公子拿起酒壺斟酒，笑道：「還是和那時候一樣啊。」

    牡丹笑了笑，道：「那時候我跳樓，要是沒遇見你，估計要死了。」

    袁公子道：「呵，誰讓你時候穿着那麼一身驚艷的大紅袍，一個人站在屋頂上，一邊和老鴇子對峙，一邊站在邊檐上準備尋死，我不注意都不行啊。」

    牡丹笑道：「你救了我，卻將我交給了老鴇子，接着你就進來點了我。」

    之後，袁公子一個人獨飲，完全沒理會牡丹，牡丹就搶了他的酒杯，說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喝酒呢？

    袁公子笑問為何？

    牡丹那時候的回答是你是客人啊。

    袁公子想到那個穿一身大紅衣，艷而不俗的女子，笑道：「那時候年輕，覺得做事要講方法，講規則的。」

    牡丹端起酒，和袁公子碰了碰，一口飲下。

    「其實，我知道你暗地裏贖了的，不然這麽多年老鴇子不可能放任我這樣的。」

    袁公子將酒喝完，又斟滿，道：「可惜，我沒有辦法帶你離開。」

    牡丹笑道：「能與你相守這十年，我心滿意足了。」

    袁公子笑了笑，道：「我也是。」

    兩人舉杯，又喝了一盅。

    牡丹邊斟酒，邊道：「都說你沒名字的，是真的嗎？」

    袁公子笑着點頭，道：「是啊。」

    牡丹笑道：「我沒有姓唉。」

    袁公子舉起酒杯道：「我無名來君無姓，想來俱是不如人。」

    牡丹拿起酒杯，道：「我們，還真的般配啊。」

    兩人一起飲下。

    袁公子陡然感覺腹中一陣絞痛，再看牡丹，雙袖落下，眼淚婆娑，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

    「對不起…」

    袁公子微微笑着搖頭。

    「什麼時候下的決心。」

    牡丹道：「前幾日有人給我送了一瓶藥，還有一本書。」

    袁公子心下瞭然，這是于靖的手筆。

    「什麼書？講了什麼故事？」

    牡丹道：「講了一個類似我和你的故事，但是最後…」

    袁公子用手按着腹部，道：「最後…是不是那個男子負了那名女子？」

    牡丹道：「不是，是那個女子陰毒自殺，男子陪她殉葬了。我等了你十年，我老了，等不起了…」

    袁公子笑道：「是啊…老了…我們都老了。」

    牡丹道：「你恨我嗎？」

    袁公子又斟了一盅酒，道：「不恨。」

    「真的嗎？」

    袁公子將喝了一半的酒遞給牡丹。

    這是他們往常做的事情，只是以前是美酒，現在是毒酒。

    「我要感謝你的。」

    牡丹將那半盅酒飲下，笑道：「有你這句不恨，我就心滿意足了。」說着從懷裏拿出一顆綠色的藥丸，道：「這是解藥，你服下吧。」

    袁公子看着牡丹手裏的解藥，伸手拿了過來。

    牡丹低聲道：「對不起，這次我不等你了。」

    袁公子拿着解藥，笑了笑，用力碾的粉碎，扔在了地上。

    牡丹睜着眼道：「你…」

    袁公子又斟滿酒，笑道：「來你這裏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如何與你告別，現在…不用了。」

    牡丹終於知道袁公子今日為何異常了，原來想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不只是她一個人，還有他。

    伸手將斟滿的酒盅拿起，喝了一半遞到了袁公子的嘴邊。

    袁公子像往常一樣，一口飲了下去。

    兩個人相視一笑，如往日一般，平靜而心安。

    酒盡，袁公子起身將牡丹拉起來，兩個人走到床前，並排躺下。

    牡丹將頭輕輕地挪到袁公子的胸口，袁公子手緊緊握着她的手。

    「我過來的時候，在路上想，若是我們在一起，會過怎麼樣的日子，會有幾個小孩，你會不會變成嘮嘮叨叨的老太婆，我會不會變成一個邋遢的糟老頭。」

    牡丹躺在袁公子的懷裏，低聲道：「那時候，你會嫌棄我嗎？」

    袁公子道：「只要你不嫌我笨手笨腳就好了。」

    「你想要幾個孩子？」

    袁公子道：「兩個，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像我，女孩像你。」

    「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

    「嗯…不要…下輩子…就現在，我要牽着你手…再也不放開。」

    屋子漸漸暗了，屋外開始吵鬧起來，但是，這裏卻是安靜的。

    一個無名，一個無姓，他們是這樣的般配啊。

    銅鏡前，兩個糖人斜了，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ps：十一前完本，說到做到。

    十一前完本，說到做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