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祭（五）

    「你……你你不要衝動！有話好說，我真的不認識什麼嬌嬌啊！」蘇南都快哭了，一張臉皺成一團。

    「不認識？呵！」本想着緩和一下氣氛，豈料越勸對方越勸越怒，嘭的一腳，居高臨下對着他狠狠跺了下去。

    「我去！斷子絕孫腿？你玩真的！」蘇南坐在地上，連爬起來的機會都沒有，就見一隻鞋底在眼前快速放大，哪裏還敢耽擱，手腳並用，掙扎着便向後退去，剛剛挪開一點距離，嘭！那隻腳就落在了他兩腿之間，擲地有聲！

    掀起一陣微風，帶着灰塵向四周散去，讓他兩腿之間感到一股涼意，冷汗瞬間浸濕鬢角，媽的，瘋子！

    「嘭！」蘇南瞬間火起，再沒有之前的那種恐懼，只有一團怒火在熊熊燃燒，對自己受到的待遇怒不可遏，張嘴便要破罵，誰知對方更快，再次出手，將他一句髒話堵在了嘴裏，趕忙後退。

    「你……」

    嘭！

    「你這個瘋子！你神經病啊你！」

    嘭！

    「有種你讓老子站起來，我們單挑啊，真當……」

    嘭！

    「真當老子怕你不成？」

    嘭！

    蘇南邊罵邊退，一路從樓頂邊緣被逼回中央，對方卻絲毫不理會他的語言轟炸，只是埋頭蠻幹，這就更落實了他心中的猜測，這周洋莫不是精神分裂症患者？

    雖然經過前兩次的事情，從心裏，他已經對於鬼怪有些信服，不過真到了事情上，卻還是企圖找出一個更溫和一點的理由來安慰自己。

    「桀桀！」略微停頓了一下，周洋臉上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容，仿佛有什麼詭計得逞一樣，然後再度抬腳狠狠跺下。

    「我艹！」被一陣窮追猛打，蘇南本來只顧着低頭躲那像打樁機一樣，不斷下落的鞋底，誰知在剛剛退出一段後，卻沒有見它在出現，不由一愣，抬頭望去，就見周洋詭異一笑，竟抬腳向着自己面門踹了過來，頓時亡魂皆冒，手下一用力就要向旁邊翻滾出去。

    「叮噹！」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鈴聲在耳邊響起，卻像噩夢一樣定住了他的身形，讓他不能再移動分毫，就只能這樣眼睜睜的看着那腳掌在面前不斷放大，蘇南有些絕望，心道，吾命休矣！

    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個局，他們如此處心積慮的將自己誘騙至此，就是為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做掉自己？可是為什麼啊？

    蘇南認得這個聲音，那是子玉的金鈴，此刻被定住，他閉眼放棄了抵抗，很多紛亂的思緒划過心頭，一時理不出頭緒，不過隨後又嗤笑一聲，自己現在這樣，想的清楚與想不清楚又有何區別？

    「咦？」

    只是閉眼等了一會兒，本應該早就落下的一腳卻遲遲沒有到來，這讓蘇南心中一陣疑惑，於是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向前瞄去。

    「啊！」誰知剛睜開雙眼，還不待細看，就見一隻鞋底已經到了眼前，離自己的鼻尖也不過尺於，一股勁風打在臉上，甚至都聞到了那腳底傳來的淡淡惡臭，蘇南驚叫一聲，再次擺起鴕鳥姿態，緊緊閉住雙眼！

    誰知，等了一會兒，那本該降臨的疼痛卻還是沒有到來，蘇南不禁再次偷看，結果又是一樣的畫面，趕緊閉眼！

    還是沒有下文，如此反覆幾次，每次都看到自己將被踹翻，可每次一閉眼就沒了下文，蘇南終於意識到了一些什麼。

    「你他媽耍我！」

    刷的一下，睜開雙眼，他的眼中跳動着憤怒的火焰，對着周洋破罵。

    只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蘇南瞬間啞火，因為這次對方的動作竟沒有停滯，而是流灑的踹了下來，若只是如此，不過是受點疼痛罷了，倒也不算什麼，可問題就在於，對方明明踹了下來，那一腳卻沒有落實，像是踹在空氣中，就那麼從自己身體中穿了過去！

    「嚇！

    難以置信的將眼睛再次閉上，睜開，同樣的畫面再次上演！蘇南瞪着一雙眼睛，懵了！他從沒想過會是這樣一種情況。

    「怎麼樣？好玩嗎？」

    子玉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那聲音帶着一絲戲謔，像是再發問，又像是嘲弄。

    「……」

    「這就嚇住了？師叔好沒出息，還不如子玉呢！不是早就跟師叔講過麼？」子玉的聲音繼續傳來，不慌不忙的很是淡定，甚至蘇南還聽到他吃了口……冰糕？

    「嗯……她的一切手段不過是恐嚇而已啊師叔，全都是騙人的，你要努力保持清醒，分辨真偽才行！你看，他一直踹你都是假的，可你知道真正的危險來自哪裏嗎？」

    「哪裏？」

    「背後啊，師叔可曾記得我坐在什麼地方看您？」

    「什麼地方？」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了蘇南的想像，以至於他現在都無法思考，只能被牽着鼻子走。

    「哦，天吶……你該不會是被嚇傻了吧！我坐在樓頂邊緣的屋檐上啊！」

    「屋檐……屋檐！」

    「對啊，你想起來了？您現在也在同樣的位置哦，只要再動一下，嘭！就會化成一灘肉泥！」子玉依然不咸不淡的嘟囔着，就像是在講故事一樣，可蘇南聽到這卻再次被恐懼包圍，因為他突然發現，在身後支撐着自己身體的手掌下，好像是……空的！

    「小弟弟，你知道什麼人活不長嗎？」一直沒有動靜的周洋，哦不！也許應該說嬌嬌，這時終於開口，依然是清脆軟糯的聲音，就像是在嘮家常。

    「什麼人？」

    「多管閒事的人！」只是沒出兩句，聲音就再次悽厲起來。

    這時，蘇南終於從恐懼中冷靜下來，發現身體不會因為沒有支點而傾倒後，他才有餘力開始關注其他。

    再次抬頭，卻看到周洋，哦不！是嬌嬌已經變了模樣！甚至蘇南覺得用人來形容她也都不是那麼貼切了，因為她已經沒有了人的……形狀！

    整個身體被從腰部折斷，仰在身後，就那麼無力的貼在腿上，頭從膝彎後面繞出，此時正費力的盯着子玉，當然也可能只是蘇南這麼覺得，或許她並不怎麼費力……鮮血順着她的髮絲不斷低落，已經在地上積聚了一小灘，好像她不是剛剛站在這裏，而是已經有一會兒了，這時發現蘇南抬起頭來，轉眼對他一笑。

    「桀桀……來啊！來好好看看人家的模樣！好好看清楚……免得，免得又忘了……嗚嗚嗚……」

    『她』邁動着雙腿向蘇南靠近過來，走的並不快，由於腰部折斷，上半身低垂下來影響了它的行動，每次一邁步，腦袋都會像皮球一般被打的來回翻滾，除了流出更多的鮮血以外，貌似還有些白色的東西滴落下來，砸在地上，像是……豆腐腦？

    「你……你不要過來！」

    蘇南當然知道那不是什麼豆腐腦，從那開裂的額角看去，傻子都能知道那是什麼，頓時一顆心被恐懼揪住，嘶吼出聲！只是他的身體還不能動彈，不然，蘇南覺得就算是跳樓也好過面對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