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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屠蘇酒(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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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老大,不對不對,斜了斜了……」

    「誒,我的老大誒,您高抬貴手,往東邊挪一點,對,一點點就好……」

    「不是,不,老大,這又多了,往西邊挪一點,對,一點點就好,不,不是,多了多了,勞駕您再往東邊退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年關將至的緣故,還是也算是闔家團聚的緣故,自打過了小年,這日子就一天天的過得尤其快,真箇就是眨眼的工夫,這就到了年三十兒了。

    丫頭早就已經打聽過了,崇塘的年俗大致是從臘月二十六開始,家家戶戶或是買春聯,或是請人揮春寫春聯,不過張貼通常都要等到年三十兒一大早來進行。

    他們家人雖不很多,卻天南地北,哪哪兒的都有,俗話說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對於貼春聯這樁小事兒也都各有見解,雖沒爭論,可為了公平起見,索性入鄉隨俗,按着崇塘的年俗走。

    所以今兒一大早,天還不亮,丫頭起身的頭一樁事兒就是熬漿糊,一熬就是一大碗。

    自打武館歇館家來後,范老二就萬事不上心,打年糕不肯出力,寫春聯也不肯上心,這回趕上貼春聯,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這樣好的興致,當仁不讓,還拍了拍自己的大長腿:「貼就交給我,看我的!」

    自然沒有人反對,就連丫頭也只是翻了個白眼。

    可到底下意識地偷偷摸摸地覷了眼范老二嘚嘚瑟瑟引以為傲的大長腿,左腳踩右腳,撇了撇嘴。

    或許是武館之中伙食實在不錯的緣故,范老二比上回家來竟又長了好些。

    穎娘給他們做的新衣裳已經拿回來了,給范老二做的長袍棉褲的袖管褲腳都放了不只一寸了,可他昨兒試了一回,差不多剛剛好,不扳都無妨。那棉鞋就更別提了,估摸着都可以給果娘當船了。

    可丫頭記得之前初見的辰光,他也就比他同阿芒差不多高了個把頭,所以他還能夠生出拼命的念頭來,可現在已經妥妥的超出兩個頭了。而且瞧這架勢,這咸雞骨頭還有的長!

    再一想自己吃的也不差,穎娘可從來沒再吃的上頭虧待過他,饒是前陣子都是一天照着四頓的吃,也不是沒長個兒,心情一下子就敗壞了。

    只隨後看到范老二離地後這笨手笨腳的蠢模樣,心情又一下子多雲轉晴。

    可到底還有些納悶,蠢成這樣,怕不是同果兒一樣,長這麼大就沒貼過春聯吧!可果兒才多大,他又多大年紀了!

    能耐同三秋上躥下跳的都快哭了,再沒想到自家無所不能的老大竟有這樣的辰光,范老二也沒想到自己堂堂范老二竟然被貼春聯這麼樁根本不算事兒的事兒給難住了。

    就要罵人。

    確實從未貼過春聯,懵懵懂懂的果娘在愣愣地看了會子後,總算回過神來了。小女孩兒是真的以為哥哥們是在鬧着玩兒,還以為三秋同能耐是在捉弄范老二,杏子眼亮晶晶的,可到底一個沒忍住,「咯咯咯」地笑倒在了阿芒的懷裏。

    聽着果娘暢快的笑聲,范老二湧上頭頂的火氣就這麼連着口水咽了下去,卸了個乾淨。

    笑不是氣不是,蔫噠噠的撂下手裏的春聯,頭都沒回,更沒去看亂彈琴瞎指揮的能耐同三秋,只叫阿芒:「你給我瞧着點兒,這兩個小兔崽子,盡知道折騰我。」

    丫頭就又冷哼了一聲,這個混不吝,盡知道埋怨人。

    又抬手給阿芒懷裏笑得脫了力的果娘理了理風帽,擔心小女孩兒吃了風,到辰光打嗝。

    「小兔崽子」能耐同三秋俱都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睛,讓開位置。

    被范老二點了名的阿芒亦是啼笑皆非,告訴他:「你動作幅度小一些……」

    不過貼個春聯罷了,這樣大來大去的,當是打拳呢!

    范老二深呼吸,沒睬他,但也試着調整幅度,進度確實快了不少。

    之前還有些好奇又有些怯怯的果娘或是體會到了貼春聯的樂趣,拽了阿芒的衣袖撒嬌:「阿芒哥哥,果兒也貼。」

    阿芒還沒說甚的,丫頭已是撥浪鼓似的搖頭:「這可不行,太危險了。」又拉着她的小手哄着她:「待會水缸炕沿留給我們果兒來貼好不好?」

    「這有甚的可危險的?」范老二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一貼好上聯,就從圈椅上蹦下來,一手接過果娘就要頂在肩膀上:「我帶你貼。」

    果娘高興的連膽子都跑了,張開手臂,就聽到有個囫圇的童稚聲音在身旁響起:「咦?你們家的春聯怎的是白色的?」

    正在阿芒的幫扶下,將果娘頂在肩上的范老二就翻了個白眼,哪兒來的小崽子,這點子鑒貌辨色的眼力見都沒有。

    就聽肩膀上的果娘一壁調整姿勢,一壁理所應當地道:「因為我爹娘不在了呀,所以我們家要貼白春聯。」

    范老二一愣,握着小女孩兒的小肉手,輕不是重不是,簡直不知道該怎的辦才好。

    阿芒、丫頭諸人更是齊齊朝小女孩兒望過去。

    逢到過年,家家戶戶都要貼春聯,這已是慣俗了,又因着紅色有吉祥、辟邪的意思在,所以春聯大多都會用紅紙書寫。

    但也不是俱都如此的,譬如廟宇之中,一貫用黃紙。還有喪家,家裏頭但有長輩去世,據他們這麼集思廣益的,似乎有的地方乾脆三年不貼春聯以寄哀思,也有的地方是從當年起三年不貼紅春聯,守制用白、綠、黃三色,第四年服孝期滿才恢復用紅紙,故白綠黃三色的春聯又俗稱「孝春聯」。

    他們家的春聯是自家買紙、裁剪,由阿芒親自寫的。

    在寫之前就曾坐在一道商量過,這春聯究竟要不要寫,若要寫的話,那又究竟怎的寫。

    意料之中的事兒,除了范老二不參與,果娘懵懂還不知道春聯是甚的之外,其餘一眾人都覺得過年怎的能不貼春聯。

    紅的不行,那就貼白的,反正春聯一定要有。

    這是丫頭的原話,而且不僅僅要貼門對:「甚的門心,框幅,橫批,春條,斗斤的,咱們都要,反正就是哪裏空貼哪裏。」

    隨後就開始想詞句兒,誰都沒有在紅啊白的上多做分說,卻沒想到只這一回兒,小女孩兒竟然記住了,還這麼,這麼坦然地脫口而出了,這叫所有人都有些懵。

    問話兒的那個差不多七八歲年紀的小小子更有些懵,仰着小臉望着果娘黝黑的杏子眼把一嘴的吃食直直吞了下去,磕磕巴巴地賠不是。

    饒是小,也隱隱知道自己說錯話兒了。

    阿芒大概其認得這是街坊家的孩子,上前揉了揉小小子的腦袋:「不礙事兒的。」


    那小小子倉皇點頭,不知道想到了甚的,解下腰上裝糖果的荷包,跳着腳甩給果娘:「這個給你吃。」

    范老二下意識地騰手接住了,果娘望了望范老二手裏鼓鼓囊囊的荷包,又歪着小腦袋望了望小小子飛奔的背影,不明所以。

    套着罩衫的穎娘從廚房過來:「貼好了嗎?早飯已經做得了。」

    果娘指了指范老二手裏的荷包,正要告訴姐姐是一個小哥哥送她的,已被范老二頂着站上了圈椅。

    小女孩兒尖叫了一聲,把丫頭唬的腳都軟了,正要去拽范老二,小女孩兒卻已「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果兒長高了,好高好高呀!」

    又要春聯:「果兒貼。」

    哪裏有一絲絲害怕的模樣。

    可丫頭還是忍不住勒令范老二:「你仔細些。」

    這回輪到范老二冷哼一聲了,說的只有他在意小女孩兒似的。

    只隨後就傻了眼,雖有他在,用不着小女孩兒出力,可他還則罷了,起碼分得清東南西北,小女孩兒卻完全是懵的。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貼好下聯同橫批,范老二有些不忍直視,小女孩兒卻得意地不得了。

    根本不用人喂,三口兩口的吃完早飯,就跟着丫頭去貼餘下的春聯了。

    穎娘看着小女孩兒雀躍的小模樣,一壁料理夜裏的分歲酒,一壁指點阿芒再興幾個做豆腐。

    午飯吃的就是丫頭惦記的那口熱湯豆腐,還有豆香濃郁的豆漿。

    確實挺好吃的,可除了熱淚盈眶的丫頭外,誰都嘗不出箇中滋味來,哪怕他們在感情上是能夠感同身受的。

    或者這麼說,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固守的鄉愁,無論是味道也好鄉音也罷,這並不是感同身受的事體。

    但也不妨礙他們陪着他一道吃。

    尤其是穎娘同阿芒。

    只沒想到丫頭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神色更是沉重:「我想留給我爹娘……」

    無名火起的范老二就要摔筷子,可到底忍下了,端着飯碗去了廚房。

    氣氛一下子壓抑了起來,丫頭咬着嘴唇不說話,穎娘趕忙同他道:「鍋里還有呢,我這就去盛出來給伯父伯娘留着。」

    也去了廚房。

    就見灶膛口,范老二已經把碗裏塊狀的熱湯豆腐攪成豆腐腦了,穎娘怔了一記,上前從他手裏把碗抽出來:「我再給你盛一碗。」

    范老二鬆開手,不過也不想吃了:「沒胃口。」又倏地丟出來一句話兒:「塵歸塵,土歸土不好嗎?」

    穎娘差點沒有端穩手裏的碗,沒想到范老二竟會冒出這麼一句話。

    雖然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她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

    半晌,有些木然地告訴他:「可能還需要辰光吧,辰光到了,自然也就沒甚的了。」

    自然也就塵歸塵土歸土了。

    范老二不大明白,抬起頭來望着穎娘。

    穎娘同范老二遲遲沒有回來,不免放心不下的阿芒想了想,還是找了過來,聽到這句話,不知道心裏是甚的滋味,就這麼站在當地,直到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才揚聲叫了二人。

    穎娘回過神來,只手裏頭忙不停,可心裏還是忍不住想起范老二的那句話兒。

    眼看着時辰不早了,日頭已經偏西了,去了起居室。

    炕桌上擺着兩隻竹籃子,一隻裏頭擺着香燭,一隻裏頭是穎娘收拾好的錫箔同黃表紙,都是丫頭從香燭鋪里買來的。

    穎娘學着做紙錢,將黃表紙裁八寸寬,對摺,剪一個半月形,中間再剪一個方形的小孔,打開之後就是一枚枚的制錢了。金銀錫箔則是疊成一個個的元寶,中間拿線穿上,整齊有序成一串,就是金銀元寶了。

    阿芒牽了果娘來找她:「走吧,回來還要上供呢!」

    又帶上不知怎的竟然有些遲疑的丫頭,四人結伴去了孝恩祠。

    孝恩祠里早已人山人海,哭聲更是延綿不絕,但穎娘幾個這回誰都沒有哭,只除了果娘念念叨叨的同爹娘說着話外,甚至於誰都沒有做聲,只是上香燒紙,再見上一面。

    回家的路上,天色漸暗,已經能夠聽到影影綽綽的鞭炮聲了,四喜巷裏更是香煙瀰漫的,各家各戶已經開始擺供了。

    三秋幾個也在等着他們。

    只他們的情況,真的沒法按着尋常人家的規矩來,只能說略盡綿薄心意了。

    都是穎娘同阿芒一手操持的,貢品也很簡單,不過是雞鴨魚肉同果品,由穎娘親自上供。

    主祭的是阿芒,注酒的是丫頭,祭桌前安着木盤作為祭酒池,阿芒將爵舉過頭頂,隨後於祭池奠酒。之後就是行禮,過年時要行大禮,三拜九叩。

    只穎娘意外的發現,叫她有些擔心的果娘下跪磕頭肅立竟都利落,可身邊的范老二不但磕頭如搗蒜,下跪時甚至於不知道先屈左腿先跪右腿,然後左腿繼之,而是「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而且磕了三個頭後也不知道肅立,而且習慣性的磕頭之後還要合十。

    可對先人的祭祀向來是不用宗教禮儀的,這是穎娘都知道的規矩。

    再去看似模似樣的三秋、再興同能耐,穎娘抿了抿唇,把心事壓在心底,將祭桌上的貢品撤下來拿去重新加熱,再供上清茶一盞。

    不過幾時,分歲酒也就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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