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二章 后土融道，至強青卿

    蜃龍這也算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楊戩此時開始張羅攻伐永恆神國之事，卻並未說該如何去往永恆神國。

    此事莫非楊戩也沒考慮？

    太清老子也是略微皺眉，雖說至強者可能有聖人境無法企及的神通，但那道天地壁壘便橫在那……

    后土注視着六丫身周的變化，低聲道：「那九名至強者似乎有通過天地壁壘之法。」

    「此事稍後問過楊戩便知，」老子也是如此道了句，而後不再多言。

    蜃龍瞧了眼老子，問道：「道友可否推算出永恆神國的大概情形？」

    「難。」老子輕輕搖頭，「天地壁壘無法窺破。」

    「太極陰陽道變化莫測，卻也無法……」蜃龍喃喃了句，隨後也沒多說什麼，對兩人做了個道揖，身形飄然遠去。

    其實若論修道境界，太清老子只是功德聖人，似乎已經到了自己能觸及的頂端。

    但若輪對大道的鑽研與理解，老子卻已經達到了一個十分恐怖的程度，只是靜靜站在那，就仿佛與周遭環境相容，與那太極無意之境完美貼切。

    所以蜃龍才有這般一問，也是對太清聖人的敬重。

    不多時，六丫將那枚丹藥服下，身周湧出了一股股青色光華，將她身形包裹其中，再也無法窺見。

    后土娘娘明顯有些不安，注視着六丫的身形，心底感受着六丫的種種變化。

    老子也在一旁靜靜等待着，也好在出現什麼狀況時能及時出手。

    好在，六丫的氣息一直十分平穩，道境也沒有太強烈的波動，似乎在有序的吸納丹藥之力，自身大道緩慢卻堅定的提升。

    可成道那是這般簡單的？

    后土抬手摸了摸自己額頭，其上不自覺出現了少許細汗，卻是被六丫的狀態所影響。

    此時六丫似乎承受着莫大的苦痛，這應當是疼出的冷汗。

    身為聖人，本該道心圓滿，但此時后土也感自己根本無法靜心凝神，也只得在一旁打坐。

    其實，后土也說不清為何會有這般執念，非要承擔莫大風險去搏一搏能夠成就至強之境。

    當年她化出道果，不過也是因機緣巧合之下，天道震動，她藉此『假』轉世了一次，有了那個缺乏氣運就無法長大的小小女童。

    此時執意如此，大概也是有自身諸多因由，以至於不得不做，不得不前行。

    不知多久，應當是有三五年，后土身周飄出了淡淡土黃色的道韻，那是后土的大道。

    而隔着一層幻境大陣，六丫身周的光芒徹底化作了青色。

    兩人此時遙相呼應，各自有一道無法窺見的波痕擴散開來，又漸漸的有了共鳴……

    「不能繼續拖下去了。」

    后土與六丫同時低喃着。

    「洪荒不曾虧欠與我，前路是我自己選的，今後的路也當是由我自己去選擇。」

    「成道，歸一，成就至強，奪回六道輪迴盤……」

    「也令他不必一人前行，前路相伴。」

    漸漸的，這兩道聲音再無法分出彼此，而當最後一個字音落下，六丫身周出現了六面流轉的虛影。

    六道輪迴？

    不，這並不是六道輪迴的奧義，輪迴奧義是后土的大道，六丫的大道早已與后土大道區分開來。

    這條道，是借輪迴之力脫胎而成，是六丫的道，名為『轉輪』。

    她身入天人道時，她便為天人，於九天縱舞；

    她身入畜生道時，她化作野狐，於山林棲息；

    她身入修羅道時，她浴血奮殺，踏着無邊屍骨；

    她身入人道、餓鬼道、地獄道……

    六道虛影同時走向了六丫，六丫雙手結着極為複雜的手印，將這道道虛影納入了自身。

    而後，身形飄飛而起，身後竟有六道顏色各異的光翼伸展開來，整個人被一股晦澀莫名又無比複雜的道韻包裹，一抹淡黃色的光柱從她背後亮起，直衝天地！

    后土修的是讓人如何轉世，六丫修的就是『轉世』。

    混沌鍾再次震動，那些在此地苦修的修士盡皆露出幾分苦笑。

    在混沌鍾內短短几年的歲月，竟有三四人接連成聖……

    道觀之外，天炎道子的身影匆匆趕回，將六丫的身影從混沌鍾內挪到了混沌海中。

    洪荒再次現出各類異象，無數修士感悟着貫穿天地的那條玄妙道則，一時間也都和后土娘娘的道有些混淆了。

    混沌鍾內，后土站起身，言道：「我去聯絡其餘道友，九污泉之方位已然尋到，不必再拖了。」

    「善。」

    老子似乎永遠都是這般回答，哪怕目光中帶着幾分遲疑，似乎也有些像勸她多考量一些。

    但太清聖人畢竟是太清聖人，也只是應答了一聲，並未多說半個字，與后土一併離了混沌鍾內。

    后土娘娘發出了幾道玉符，洪荒諸聖一切事務盡皆暫停，聚在了道觀之中。

    太清老子、通天教主、元始天尊、雷震子、接引聖人，這是五位功德聖人；

    天炎道子、玉鼎真人、雲霄娘娘，這是三位大道聖人。

    原本，后土一直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說服楊戩。

    但此時洪荒還有三位剛成聖的大道聖人，倒是不必去找楊戩出手，省卻了不少麻煩。

    九污泉隱於天地之間，此前做準備時，幾位聖人已經將九污泉遷到了幽冥界外圍的虛空之中。

    九股大道出現在了幽冥界周遭，仿若九根龐大的柱子，要將整個洪荒大地掀翻一般。

    ——血海原本也是唯有幽冥地底的幾口污泉匯聚而成，為了佈置大陣，在血海底部的幾口泉眼也被遷到了天地外圍。

    哪吒領命負責引動其中一口九污泉之力，但哪吒並不知要做什麼，只是聽師祖說，要將九污泉本源之力引入幽冥界血海之中。

    這事對於大道聖人來說自然不難，哪吒也一口應下了。

    可當九位聖人各自站好位置，后土娘娘換了一身長裙，從雲端走入幽冥界，又打通血海，身形沉入血海中……

    「不是，娘娘要做什麼？」

    哪吒瞪眼問了句，低頭看了眼下方那如同鮮血一般顏色的『岩漿』，一時間有些不敢出手。

    「不會吧，娘娘要用這種辦法破自己功德聖人之身？若能讓功德與業火相抵，憑娘娘巫族出身，倒是有可能借九污泉之力再進一步……可這未免太兇險了一些。」

    就在哪吒身後的紫霞小聲嘀咕了一句，哪吒也只能一陣瞪眼。

    但不等他們兩個小輩開口說什麼，元始天尊一聲：「各位道友還請出手。」

    其餘八個方向的大道已是蓄勢待發。

    「沒法子了，我總不能拖師祖他們後腿，」哪吒抓着火尖槍，槍尖對着血海深處一點，下方那滾動的『岩漿』頓時朝着血海奔涌而去。

    其內蘊含的污穢之力竟似有靈性一般，呈現出諸多蟒蛇毒蟲之形。

    與此同時，天地九個方向各有血泉涌動，其中本源之力朝着血海中央的后土洶湧衝去。

    后土只是靜靜的躺在血海之上，長發披散，安然閉上了雙眼。

    無論會有哪般後果，只要可成就大道，擺脫功德束縛……

    都值得一試。

    幾乎瞬間，她身形被一股股九污泉本源之力包裹。

    而她身下浮現出的那張六道輪迴盤的虛影，此時竟緩緩的被染成血色……

    北俱蘆洲，巫族族地。

    正與大巫祭一同飲茶的楊戩動作一頓，嘴角的笑容頓時充滿了苦澀。

    「真君，怎麼了？」

    「姐她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大巫祭閉目凝思，隨後幽然嘆息，言道：「祖宗甘冒奇險，也是事出有因。」

    楊戩輕輕搖頭，將茶杯放下，便道：「我去幽冥界守着了。」

    「真君慢行，巫族自上而下一應戰力隨時聽候真君調遣。」

    「不必，就按我先前所說徵調便是，」楊戩略微扭頭，「畢竟這次過去，我也沒什麼把握能帶他們回來。」

    大巫祭閉目長嘆，楊戩已經消失不見。

    此時洪荒看似繁華鼎盛，幾千年歲月，已經讓大部分生靈忘記了上次天地大劫。

    但這繁華鼎盛的背後，是湍流，是漩渦，是能夠將洪荒隨時吞沒的黑洞。

    楊戩也好，此時正在拼命的后土也罷，以及那幾位剛剛成聖的洪荒小輩，其實正在準備踏入這個漩渦中。

    巫族如何能不追隨其後？

    只是，等死和送死之間，多少還是有些差別的。

    ……

    幽冥界震動了七七四十九日，血海翻湧不止，地府動盪不安，但還好沒有釀出什麼災禍。

    終於，第五十日，血海漸漸平靜了下來，血海上空飄蕩着若有似無的歌謠聲，在血海正中，方圓千里之內，原本無比污濁的血水，此時竟十分澄澈。

    一道身影靜靜的坐在如鏡的水面上，口中哼着輕輕的歌謠，一身血色長裙，在那梳理着三千青絲……

    皮膚雪白，白的有些刺眼。

    楊戩的身影出現在了一旁，低聲問：「姐？」

    「嗯，」女子並未轉身，只是略微扭頭，那美麗的臉蛋上隱隱浮現出的幾道血痕，讓楊戩心底略微有些刺痛。

    「不必擔心我，」她輕柔的一笑，「等我與六丫歸一你再來見我吧，此時的我當真有些不太好看。」

    不遠處，六丫駕雲而來，對着楊戩做了個道揖，落在了湖面之上。

    楊戩不知該如何說，又該說些什麼，只能點點頭，退後了幾步。

    湖面上飄起了淡淡的霧氣，將六丫和后土的身形吞沒，兩條大道撐開了血海，互相牴觸，又互相糾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