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小無猜

    奇香郁千里，最好落葉開。

    連綿千里的開葉山脈坐落於雲夢大陸東南方，一入深秋，落葉遍山，落葉中散發着迷人的芬芳，香飄千里，沁人心脾。

    但這開葉山脈並非是因這千里飄香而得名，而是因為此地乃是修真界中一方勢力所在：開也門。

    開也門屬雲夢大陸三宗六門之一，連綿千里的開葉山上，亭台樓閣錯落分佈，七十幾座山峰連成一片，主峰為開葉峰，峰頂處坐落着開葉大殿，是開也門最核心的所在。

    主峰南側，遠離主峰的一處奇峰峰頂，一座琉璃大殿在晚霞映照之下格外耀眼，大殿依山而建，雄偉奇異，此時殿門大開，門楣之上三個大字：「雪松堂。」

    雪松堂乃是開也門的十三堂口之一，不過是屬於排名靠後的堂口。

    此時雪松大殿正心，四步台階之上，落坐着一個穿着純白獸皮大衣的魁梧男子，那男子手中一柄光影綽綽的長刀，大馬金刀的坐在主座之上，男子濃眉大眼，嘴唇寬厚，雙眼中炯炯有神望着大殿下方；大殿兩側分別有五張座椅，全是白玉雕花座椅，此時落座着四個人。

    「此次叫四位護法前來，還是老事重提，關於副堂主職務，我思慮良久，也想聽聽四位的意見。不用想，四位都是我雪松堂的核心骨幹，開堂功臣，按理說四位都有能力坐這副堂主之位，不過四位都清楚，我開也門傳承萬年，能屹立於雲夢大陸，成為三宗六門之一，靠的是實打實的實力，副堂主之位之所以一直未立，正是因為四位護法能力相近，修為相仿，我付雪松說過，有朝一日若四位有何奇功，便可順理成章，只是眼下我開也門異常穩定，四位又都是開堂功臣，這副堂主之位，實難抉擇。」

    左首坐上的一名白髮老者起身抱拳，朝首座上的付雪松一禮，道：「堂主，我何青山的意思還是那樣，副堂主乃堂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太過隨意，只怕不能服眾，我建議先擱置此事，雖然修真界鼓勵大乘之下的你爭我奪，但要使堂口發展興旺，我等至少現在還不能內耗太重，雪松堂自成立以來，不過三十餘載，遠不是爭鬥的時候。」

    右首座上穿綠色長衫的女子也起身行禮道：「楚湘雲同意何護法的觀點，我也覺得，若宗門非要讓每個堂口都有副堂主一職，那便由堂主暫時擔任，他日我等四人誰能有潑天功勞再議此事也不遲。」

    付雪松點了點頭，道：「好吧，此事容後再議，還有一件事，還是請林護法說吧。」

    左側第二張座椅上戴着草帽的男子起身行禮道：「堂主，林蒙打探到的消息，妖族的赤練妖王大限將至，這對我人族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不過赤練妖王更加瘋狂的在搜尋人族煉丹高手為其煉製丹藥，三宗六門已經在嚴加防範了，但依然有煉丹弟子失蹤。」

    右側第二張椅子上那名光頭大漢道：「堂主，我開也門丹堂也有三名三品丹師失蹤，恐怕與此事有關，門主大人已經下令各堂口輪番值守，若有妖族蹤跡，隨時可以玉簡直接向門主傳音。」

    付雪松道：「根據消息傳來，赤練妖王應該是需要某種六品丹才能脫離苦海，不知道妖族抓這麼多三、四品丹師是為什麼，總之妖族行事詭異，大家嚴加防範為妙，赤練妖王的夫人親自出動，此人乃是半步妖王境，若諸位外出碰到，最好能避則避，我人族與妖族的仇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赤練妖王的事，搞得兩族又開始嚴加戒備。當真是惱火至極。」

    付雪松說話間，大殿門口一個戴着小帽，穿着粗布麻衣，二十歲左右的少年，低着頭，托着茶盤走向大殿，在幾人說話之間，將茶盤中的茶壺和茶杯慢慢的放在眾人邊上。

    那少年放好茶盤、茶杯，躬身一禮，對着首座上的付雪松道：「堂主大人，上品秋葉茶，請諸位享用。」

    付雪松揮手道：「恩，下去吧。」

    那少年躬身行禮，迅速退出殿外，出門之後少年沿着殿外長廊疾步向右走去，一邊拍着胸脯一邊暗道：「好險，好險。」

    忽然，一個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少女從長廊邊竄了出來，那少女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粉嫩的小臉上笑意盎然，身子玲瓏剔透，容顏更是上上之姿，櫻桃小口，梳着兩個小辮在頭髮兩側，雪白的雙臂露在外面，模樣極惹人愛憐。只見她刁鑽古怪的從少年身後一拍少年的肩膀，那少年被嚇得渾身一顫，轉頭看時，臉色蒼白的小聲抱怨道：「步煙雲，你想嚇死我麼？」

    那少女格格笑道，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大殿，輕聲道：「行啦，聶無雙，你好歹也是堂主的首席種植官，大小也是個官，還是這麼膽小？」

    少年此時將頭髮往後一撥，擦了擦額頭的細汗，低聲道：「快走。」說完他也不停留，快步離開走廊。

    越過偏殿後，兩人一前一後走上一條碎石小徑，過得片刻只見一片一片綠油油的田地，在大片田地中的小徑上轉得幾個彎來，兩間石屋便顯露出來，未走到石屋，少年和少女兩人極其熟悉的齊齊走到石屋前的田埂邊坐了下來。

    少年長長的呼了幾口氣，道：「步師姐，你知道我專門替堂主種植他的靈草、靈茶，稍不注意便會出問題，如同剛才，人家正在談論大事，我去奉茶稍有差錯，堂主一旦發怒，內堂執事便會降下責罰。」

    少女道：「倒是了，你自己也得多小心些。」

    少年道：「恩，對了，你師哥跟你一起麼？我看你師傅走哪兒都帶着你們，不過你那師哥我不喜歡，下次有他在的時候你還是別來找我了，他那樣子我看着就煩，最近靈草買賣似乎不好？我那裏還存了好些，你這煉丹的事，到底學得如何？」

    少女道：「恩，你給我的靈草確實好賣，我偷偷賣給一些丹師後他們都說好，不過我這事不長久了，已經有丹堂的丹師問過我哪裏弄來如此極品的靈草？至於我師兄你管那麼多幹什麼？煉丹的事，快了快了，師傅說等我築基一階的修為穩固下來，便可以學習煉丹。」

    少年嘆息一聲，道：「啊？不能賣了麼？丹堂的人在追問靈草來源了？」

    步煙雲道：「你傻呀，每次都是我偷偷賣一些極品靈草，雖然只是一級極品靈草，但也是極品，自然會有人詢問來源，而且我不是種靈草的，怎麼會有這麼多極品靈草呢？我看以後的靈草我們還是藏着，等我學會煉丹了可以自己煉丹，再說了，你偷偷的在堂主的靈田裏種植，萬一被發現，還是很危險的。」

    聶無雙連忙擺手道：「哎，我何嘗不知道危險，只是這修煉一途，若是缺了靈石，如何修煉？我們這兩年賣靈草也有十來顆下品靈石收入，你一顆都沒要，全都給我當初買開脈丹和引氣了，加上我自己從堂口領的供奉，三十多顆靈石才讓我修為到了練氣一階，若是不能賣靈草，單靠堂口一個月一顆下品靈石的俸祿，如何修煉？」

    步煙雲嫣然笑道：「修煉一事，也急不得，開脈之後，引氣入體本身就需要三十顆下品靈石，其實你真正修煉，也不過才耗費了四、五顆靈石而已。對了，明天就到你們雜役弟子和外門弟子領靈石的日子了，這都兩年了，還未輪值到我去分發靈石，否則也可以多發點給你小子。」

    「是啊，也不知道你們核心弟子輪值處理外門事務是如何排班的，我領了兩年靈石，一次都沒見你去發過。哎，算了，只要不是你那刀疤師哥去發就行。可惜我們還不會煉丹，據說丹藥才是最值錢的。」聶無雙說着，一臉羨慕的表情。

    「上百口子的內門核心弟子，你不過才入內堂雜役兩年，哪有那般巧，便遇到我發靈石了？咱們慢慢來，不着急。」

    聶無雙道：「步師姐，謝謝你。」

    「你我之間，哪裏需要客氣？我知道你一直想加緊時間修煉，好去找鬼族找你母親的靈魂，但是你知道，修煉一途，急不得。據說去了鬼族，除非你有斗得過鬼王的實力，否則根本不可能有所作為。但你不用太憂心，等我學會煉丹了，我就替你煉製丹藥，什麼聚靈丹，養氣丹，培元丹，等我們有了丹藥，你的修煉就會快很多了。可惜我的靈石都是師傅保管，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弟子，修煉的每一步都由師傅安排。否則我便可以將我的宗門俸祿分你一些。」

    「恩，步師姐，你放心，我明白修煉之事不能着急，現在我不過才剛剛跨入修煉兩年，能有你幫助開脈和引氣，已經很好了。而你已經有很好的底子了，要資源有資源，又有名師指點，自然以你為主；對了，聽說練氣四階便可以飛劍御空？是真的麼？」

    步煙雲一臉興奮的道：「當然啦，當初我練氣四階便可做到，不過御劍飛行只是離地四五丈，一去二三里，沒什麼意思，雪松堂的外門弟子，練氣四階的弟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真正飛行，要等我築基初階境界穩固了，師傅才會傳我飛行之法，到時候我就可以偷偷跑上來找你，據說那樣便能一日千里。對了，你種植靈草為何如此厲害？」

    聶無雙嘿嘿一笑，道：「我吃飯的秘密，怎麼能告訴你。」

    正在此時，忽然一個聲音遠遠飄來：「煙雲師妹，該回去啦。」

    步煙雲嘟嘴道：「不說就不說，哼，誰稀罕呀！」她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說道：「我先走啦，師兄來啦，等我以後學會煉丹了教你煉丹。說不定下次我再來的時候就可以帶着丹爐、火焰石教你煉丹啦。不過現在你才練氣一階，只能先看着，等以後你修煉到了築基期，我煉丹的經驗就可以讓你再學習煉丹少走彎路。」

    聶無雙一邊點頭，一邊說道：「恩，希望你趕緊學會煉丹吧，好啦，步師姐，你趕緊回去吧，不然你師兄又要說我影響你了。」

    步煙雲跑出去幾步，突然又跑回到聶無雙身邊，貼着他的耳朵道：「無雙，不用怕我師兄，以後我會保護你的。」說完蹦蹦跳跳的轉身離去，留下聶無雙怔怔的看着遠處的步煙雲，半晌之後，聶無雙才呢喃道：「你是雪松堂的天才弟子，以後……以後你還會記得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