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蘭之契

    如果你的眼神和運氣夠好，就能從北瀾高中三至四樓的樓梯右側那面牆裏看到一家沒有客人的餐廳。在凌嘉曦的眼裏，能夠把餐廳開到學校樓道虛無角落的夾縫中，可謂絕無僅有蓋世無雙。她朝着餐廳瞄了無數眼後，居然沒找到這家餐廳的名字，於是她靈機一動自作主張，給它取了個大名「pss壹號」。

    聽這家餐廳只在人類睡不醒或剛好失眠到凌晨零幾分開門營業，不管月亮繞地球轉多少圈，也不管天王星是否急着追逐下一顆恆星。只要你的眼神和運氣夠好，就能有十億萬分之一的好機率走進「pss壹號」餐。但請不要忘記在露珠融化的清晨5前離開，帶着嚴於律已的崇高格調，該上學的上學去，該上班的上班去。

    凌嘉曦現在都記憶猶新，那是第000個失眠的夜裏，她尋覓到了「pss壹號」的存在。其實像凌嘉曦這種八百度的睥睨眼神，如果不是運氣特別特別好，肯定不可能隔着二十米遠就發現了學校樓道里那扇對着自己無緣無故敞開的門。

    晚上十，對信奉少食多餐的凌嘉曦來正是享用夜宵的好時間。於是，她專程叫上摯友伊薩雪爾一同去「光顧」母校。她們倆的交情很深，經常可以在夢境中互通有無，這非同一般的神奇緣分任誰都天地良心拆散不開。只不過在大部分的人生時光里，凌嘉曦總是冒失顛簸地往前沖，幸好有伊薩雪爾在後面擋。

    此刻，凌嘉曦拉着伊薩雪爾一頭衝進pss壹號，要尋好吃的。餐廳的主色系是望不見盡頭的黑與白，巧妙地融合了黑夜與白晝的更迭。菜單是擺在餐桌上的一排排菱形餅乾。凌嘉曦心急地抓過一塊來翻看，背面刻着「豆乾牛肺」四個字，很失望，就像摸彩票摸出一個「謝謝參與」。她隨即將這塊失望的餅乾放回去，又抽出一塊來。

    「炒鱷魚？！」凌嘉曦這回不失望了，心中翻湧出滿滿一水桶的驚乍，「伊薩！你看你看，有炒鱷魚哎！」

    這時，老闆娘滿臉紅光地從後廚房跑過來。

    「你們兩位運氣真是好，這是今天剛剛研發調製出來的特色菜！只準備一份的量！」老闆娘着不知從哪裏變出兩隻斟滿紫色液體的酒杯放到桌上，「炒鱷魚配娑拉酒口感最佳了」

    凌嘉曦扭頭看看坐在對面的好友，伊薩雪爾一臉淡然地道：「鱷魚皮這麼厚，肯定不好吃。」

    「妺妺你放心，今天進的是最嫩的鱷魚品種，經過特殊的烹製，入口即化。」老闆娘繼續熱情地介紹，略顯肥厚的下頜和豐腴的嘴皮子都在用力地鼓吹這款佳肴。

    然而，伊薩雪爾並沒有任何被打動的表情，證明她確實毫無興趣。

    「吃鱷魚是不是違法的呀？」凌嘉曦突然冒出這句很有法律意識的話。

    「這些鱷魚是從阿布多拉斯的天空捕撈的，是合法可食用的，你們儘管放心品嘗。」

    凌嘉曦又瞅了瞅伊薩雪爾，對方依然面無表情，擺明了不想吃的意思。而老闆娘的美意看上去那麼盛情難卻，不定這款鱷魚肉就是專門為她們烹調的呢。凌嘉曦心一軟，就要了這道菜。同時又不忘兩手飛快地翻動菜單餅乾，為伊薩雪爾麻利地連了好幾個菜式。如果不是被伊薩雪爾及時勸阻，恐怕又要上演兩個人奮力都吃不完整桌菜的恢弘場面。

    在pss壹號結帳既不需要刷卡也不用支付現金，只要遵守一下這裏的規矩：完成老闆娘拿出的結帳單上顯示的s。這帳單上的字就算在黑漆漆的夜裏也亮得出奇，可能用了世界上最亮瞎眼的熒光材料。字句組成的s據稱都是隨機產生的，冥冥中自有莫名安排。但有時無論吃得多貴也不一定能得到一個可觀像樣的s。運氣好才是關鍵，才有可能拿到等價的好s。如果s的級別不夠付飯費，命運就要強行插入一段「悽慘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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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雨天，把每滴雨珠用看不見的線串起來，就可以沿着特定的雨途到達阿布多拉斯的國界。雨勢越大，去那邊的行程就越快。如果打個幾聲雷，那就等於免費贈送了一張超級特快車票，不消一分鐘就能到目的地，那自然是最好的，就能省去各種雨途中的不適應症。

    這次凌嘉曦和伊薩雪爾在pss壹號吃完飯拿到的帳單任務是「撈三十顆星星」。聽起來並不多麼讓人激動，但她們還是相當樂意，而且必須儘快完成。因此，現在的凌嘉曦比一般人更憧憬更焦急地盼望雨天的降臨，她不停地打開手機看天氣預報：三天後有雨。然後就開始認真地等這場雨。

    要去阿布多拉斯，還得服下老闆娘給的一盒子膠囊，每隔40分鐘就要服一次。吃藥這種事情本來很平常，偏偏這膠囊比一般的要大，凌嘉曦服了兩次都險些卡在喉嚨，半天透不過氣。讓她直接懷疑自己的喉嚨是不是特別細，服個膠囊都有人身危險。當她向伊薩雪爾哭訴時，才得知這該死的膠囊可以直接剝掉外囊，把裏面的粉劑混在水裏吞服即可。

    「伊薩，你怎麼知道要這樣服用啊？是老闆娘特別跟你交待的嗎？」凌嘉曦問。

    「盒子裏夾了張紙條，明怎麼服用。」

    「啊？還有紙條」凌嘉曦有股血壓衝上腦門的鬱結，吃藥從不看明書的習慣看來還是得改一改。

    這膠囊是用來保證雨途之中不迷失方向，並且控制身體在行程中不被強大外力壓迫。到時，她們的身體將會變輕變極適宜被雨珠包裹。

    預報中的這場雨拖到第五天仍未一滴落下來。凌嘉曦趴望在窗台前，苦苦等了好幾個清晨，接下去大概只能繼續不着邊際地等下去。

    「怎麼辦，伊薩，雨還不下，天氣預報是不是又不准了，等得我急死了。」凌嘉曦焦慮地咬着蘋果，看着窗外，一邊和老戰友打手機。

    「急啥呢？總會下的。你在pss壹號吃了那麼多次飯，還是一沒長進，尤其是你這急脾氣，要學會緩和一。」電話那頭傳來伊薩雪爾穩當的聲音。

    凌嘉曦撇了撇嘴，忽然，終於有一滴雨水打落到了窗邊。她立即放下啃到嘴邊的蘋果，趕緊在電話里歡快地報喜：「伊薩！伊薩！我們可以一起出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