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府世孫

    穿越了，明朝萬曆三十三年，長沙城吉王府。

    半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朱由棟已經可以冷靜地分析自己的處境。

    他原本是湖南大學機械系的講師，帶着四個本科班的機械製圖課程，還在努力地攻讀一個博士學位。

    朱由棟記得那天是個周末，約了朋友在黃興步行街吃飯，誰知走到司門口附近，周圍人潮洶湧，突然感覺後腦勺一陣疼痛，好像被人用棍棒打了一下，當時就兩眼漂白昏倒在地了。

    當朱由棟從昏迷中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陌生的床上，身邊還有幾個姑娘伺候着，穿着打扮都甚是古樸典雅。

    幾天之後，他終於明白，自己的靈魂穿越了，現在的他是吉王府的世孫，湊巧也叫朱由棟，不過只有十八歲。雖然只有十八歲的皮囊，但三十歲的靈魂卻攜帶着系統的知識體系。

    這半個月以來，朱由棟呆在王府的內院裏，承奉司的宦官和侍女一個接一個伺候着。朱由棟實在不喜歡這樣，於是，他想出門散散心，重是想一個人散散心。

    承奉司是王府的宦官機構，設承奉正、左右承奉及內承奉，最高品級為正六品，掌王府一應具體事物的辦理與輔導之職，是為王府內相，負責打理後宮內院的生活瑣事。

    生怕奉承司的人執意跟着伺候，朱由棟便趁她們走開的時候，準備悄悄溜出王府的內院。繞過好多亭台樓閣，朱由棟這才走出後宮內院。

    外院的殿宇也不少，走馬樓、承運殿、東牌樓、八角亭，轉轉悠悠，最後看到了儀衛司，總算是找到了王府的一個大門口，端禮門。

    可是，朱由棟剛走出王府的端禮門，一個身穿王府儀衛服的侍衛就匆忙跟上前，卑躬屈膝地道：

    「爺，您這是要出門呀，的給您帶着路。」

    端禮門是儀衛司駐地。儀衛司掌管着王府儀仗，以便讓王爺出行時，儀仗排場威風。儀衛司設有儀衛正一人，正五品的官級，儀衛副二人，從五品。典仗六人，正六品。

    但這個儀衛年紀很應該只是儀仗隊裏的一個侍衛。儀仗隊的侍衛有幾十人不等，輪流值勤擔任門衛，沒有品級，工薪少得可憐。

    朱由棟原本不打算理會這個侍衛，但見對方卑躬屈膝的樣子，自己又沒有一主子的脾氣，自然不會怒慫回去，只好回應道：

    「我出去走走，在家裏都悶半個月了，你去忙你的吧！」

    逃過了承奉司的人了，這會兒，朱由棟又怕儀衛司的人跟着，只見那個侍衛保持着卑躬屈膝的姿勢，道：

    「世子妃已經交代的了，要是爺出門的話，命的一定緊緊跟着，保護好爺的安全。」

    世子妃是朱由棟在這一世的親生母親，剛從昏迷中甦醒的那段時間，世子妃還經常來看望朱由棟。朱由棟對世子妃的印象還算不錯，落落大方、體貼溫柔。

    不過這些天，朱由棟就很少見到世子妃的身影了，聽承奉司的宦官和侍女們，世子妃在沖虛觀照顧世子爺，也就是朱由棟在這一世的親生父親。

    雖然沒見着面，不過朱由棟的腦海中已經有了系統的歷史知識。

    世子爺叫朱常淳，一心求道，很少住在王府里。現在的吉王是朱由棟的祖父朱翊鑾，是第一代吉王朱見浚的玄孫，朱見浚是明英宗朱祁鎮的第七子。

    令朱由棟疑惑的是，世子妃按理應該是特意交代了整個儀衛司，可按這個侍衛的法，好像世子妃是單獨交代了他，這個侍衛究竟是什麼來頭？

    「不必了，我就是想一個人走走，你回去吧，別跟着了。」朱由棟這會兒果斷地慫了回去。

    侍衛仍然沒有起身，為難地道：

    「世子妃也是為了爺的安全着想，要是爺不讓的跟着，世子妃可就得懲罰的了。」

    見侍衛仍然卑躬屈膝，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朱由棟的前世身為大學教師，有着十幾年的文化修養，又如何忍心針對一個孩子，只好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跟着。

    「多謝爺的體諒，的一定會保護好爺，不會再讓爺遭到襲擊的。」

    「襲擊？你的意思是，半個月前我是被人襲擊了，才導致昏迷的？」

    「爺就是在端禮門外被人襲擊的，當時正趕上集市開張，這裏的人又多又雜。爺應該避開儀衛司，獨自離開的王府，所以才遭人毒手了。」

    「那麼，是誰想要害我？」

    「這個的還不能斷言，不過請爺放心，長史司審理所已經在徹查此案了。」

    長史司審理所？朱由棟還沒有和長史司的人接觸過，不過他的腦海中很快就浮現出了相關的系統知識。

    長史司掌王府政令，總管王府事務，置左、右長史各一人，正五品。凡請名、請封、請婚、請恩澤及陳謝、進獻表啟書疏等，皆由王府長史奏上，是為王府外相。

    長史司下設幾個所，有審理所、典膳所、奉祠所、典寶所、良醫所等，其中，審理所掌推按刑獄，禁止橫暴干犯國法，典膳所掌祭祀、賓客及飲食。

    朱由棟注意到，侍衛雖然沒有卑躬屈膝了，可還是哈着腰、低着頭，跟在他的身後，一起沿着大街走着，離王府越走越遠。

    眼前的長沙城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朱由棟幾乎找不到任何一個方向。他該往哪兒走，他該去哪兒，朱由棟感到一片茫然。或許，他想去的地方，永遠永遠再也無法回去了。

    「爺，這長沙城裏里外外，的恐怕比您熟悉，要不爺個地方出來，的立馬就帶你去。」

    聽到侍衛的這番話，朱由棟總覺得，對方似乎看出了他內心的窘迫。

    「嶽麓山吧，那裏不是有個書院嘛，我想去那兒轉轉。」

    朱由棟也就只能出這個地方了，當然那也是他想去的地方中目前還能夠到達的。

    「書院？咱們王府裏面就有書院，爺何必大老遠地去嶽麓山呢？」

    按侍衛的語氣，好像那個地方根本不值得一去，可在朱由棟的心裏，那裏可是千百年來，整個長沙城最值得一去的地方。

    「哎，跟你，你也不懂。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朱由棟突然問道，就好像前世詢問教室里的學生一樣。

    「我叫周峰，十六歲了，老家是岳陽府的。」

    「岳陽？那怎麼跑長沙來了？年紀這麼還進了王府的儀衛司。」

    朱由棟是十八歲的皮囊，三十歲的靈魂，因此總覺得這個叫周峰的儀衛年紀。

    「爺，的還是坦白交代吧，其實的是靠關係進了王府儀衛司，我姑母是世子妃宮裏掌事的姑姑，正是靠着這層關係我才得到這個差事。所以，世子妃交代的事情，的誓死也得盡心盡力。」

    朱由棟這才明白，原來這王府的儀衛雖然不起眼，但總算是個體面的差事，又是在王府里做事，沒有關係可能還混不進來。為了謀到這個差事，有些人家甚至散盡了所有的積蓄。

    「不要得這麼嚴重，以後你要是想跟着我就跟着吧，不過我有個要求，不要張口閉口，爺啊、的啊，我聽着不習慣，以後我就喊你周，你喊我公子就好了。還有，跟我話的時候，不要卑躬屈膝的，要抬頭挺胸話，明白了嗎？」

    「啊？明明白！」

    朱由棟聽得出來，周峰肯定是一臉的錯愕和不解，或許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皇親國戚，竟然會有出如此怪異的話，又或許他恐怕會深深地懷疑，他的爺是不是被人襲擊後，腦子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