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居大不易

    辛寂回到員工休息室，正要收拾自己的東西回家，卻見杜玄鳴一路小跑進門，急忙問道：「辛學長，費經理和你談了什麼？」

    看到杜玄鳴滿臉的關切，辛寂心中一暖，這個學弟雖然平時話多了一些，性格比較跳脫，但是他是武館裏為數不多的真正關心自己的人之一，不枉自己在他剛來武館之時對他的提點照顧。

    「我已經跟武館簽好協議，五年合同到期之後就中止勞動關係了。」辛寂如實說道，反正到了明天大家發現他沒來上班，整個武館上下就會知道了。

    「費經理怎麼能這樣？」杜玄鳴眼睛一瞪，高聲大叫起來。幸好已是深夜，休息室內沒有其他人，要不然他這一嗓門喊出去，不用等明天，半小時全武館就會傳遍了。

    「沒什麼不能的，武館給了我一筆補償金。」辛寂一臉淡定地說道。

    如果說辛寂心裏沒有一點失落那就是假話，回想起過去五年在武館的日子，雖然枯燥，卻過得非常充實，他幾年來一直在優惠使用武館的感應艙修煉，雖說沒有感應到真空能量，但是終究對武館心存一番感激，也在努力提升業績回報武館，只是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結局。

    今天這份協議一簽，自己就算與武館兩清了，誰也不欠誰！

    聽到有補償金，杜玄鳴下意識的問道：「武館賠你多少錢？」

    「這可不能告訴你，協議里有保密條款。」辛寂一擺手，說道：「你快回去值班吧，要是被人發現你不在崗位上就慘了。」

    杜玄鳴縮了一下脖子，看到辛寂已經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略有不舍，道：「辛學長，以後要常聯繫啊，我還等着你成為原力武士的好消息呢！」

    「好！」辛寂笑了起來，「借你吉言，到時候一定通知你。」

    「那我不打擾你了。」杜玄鳴說完，一溜煙又跑走了。

    辛寂在武館的私人物品不多，主要是兩套換洗的練功服，連一個雙肩背包都裝不滿，沒兩分鐘就搞定了。然後他沒有一點留戀，像正常下班一樣離開了武館。

    到了停車場，雖是深夜，停車場裏依然時不時有飛車啟動，起飛離去，這些人大多是從冥想部出來的，剛剛結束了冥想修煉。

    辛寂走到一輛磁浮摩托車邊上，這輛銀黑相間的摩托長近三米，整體線型流暢，極具美感，一前一後兩端是碩大的磁場穩定器，外形有點像寬厚的輪胎，中部則是強勁的電離子推進引擎，整輛摩托車好似一頭匍匐在地的猛獸，華麗而又狂野。

    他剛靠近，摩托車便自動啟動了引擎，車身上幾條藍線閃爍，發出低沉的轟鳴聲。

    在這個時代，幾乎每個成年人都擁有一輛自己的交通工具，最常見的就是飛車，只有要一項穩定的工作，就能辦理貸款，付出相當於兩三年的工資得到它。

    相較之下，摩托車就不是那麼受歡迎了。

    除了速度和駕駛樂趣之外，無論是乘坐舒適度，還是安全系數，摩托車都遠不如飛車，最關鍵的是，摩托車的價格比飛車高出一截，整體性價比略低。

    辛寂這輛摩托車的價格不菲，足夠買兩輛普通的飛車！

    辛寂大多數的薪酬都花在使用感應艙修煉上，加上日常開銷，每個月能存下的錢實在不多。當初為了購買這輛磁浮摩托，把他從小攢下的積蓄連帶在武館的工資一股腦掏空，心疼不已，不過從來沒有為此後悔過。

    他就是喜歡駕駛摩托之時那種極速飛馳的感覺！

    跨坐上去，辛寂拿起安全頭盔戴上，啟動了全息駕駛影像，上半身往前傾斜，好似趴在車身上面，一道道磁力束縛線將他的身體緊緊固定住，收起雙腳，連人帶車懸浮起來，引擎發力，「轟」的一聲，摩托車如同離弦之箭，猛的向前加速，迅速衝出了停車場。

    摩托車在停車場的出口通道中沖行百米，從出口飆射出來，眼前豁然開朗，強烈的氣流撲面而來，讓辛寂心情大暢，忍不住大叫了幾聲：

    「呼嗚哈……」

    這是一個夢幻般的世界，一座座千米高的摩天大樓拔地而起，錯落有致的分佈於群山之間，各色燈光把大都市照亮如同白晝，成為名副其實的不夜城。放眼望去，東方的地平線上隱約可以看到遼闊的大海，而整座城市就是一片臨海的巨大鋼鐵叢林。

    此刻雖是深夜，卻仍有成百上千的飛車、磁浮摩托、公共電車、動能飛行板、飛機，還有各種各樣說不出名字的飛行器在摩天大樓之間穿梭，在天空中形成壯觀的車流。

    辛寂所在的大樓足足有三百層高，奇邁武館處於大樓的中低層，離地面有四百多米，摩托車從停車場出來以後，對着地面向下俯衝，高度不斷下降，很快降到離地面百米左右，進入了低速空道。

    各式飛行器從身邊疾馳而過，兩邊的高樓大廈飛快地往後退，那些巨大的廣告屏幕和霓虹燈在視線中變成一道道彩色的流光，讓人眼花繚亂、目眩神迷。

    地球聯邦對交通規則有非常詳細的劃分，不同速度的飛行器有相應的行駛高度和路線，絕不能隨意亂飛，必須嚴格按照各自的空道行駛，否則就是違法，將會面臨嚴重的控訴。尤其是在各大都市的中心區域，車流量密集地段，所有的飛行器都要接入全球聯網的自動駕駛系統，讓交通管理中心控制，絕對不允許公民手動駕駛。

    奇邁武館的位置在市區最繁華的地段，這裏當然不能手動駕駛，在交管中心的控制下，摩托車按照設定好的地址在低速空道里飛馳。

    辛寂的住處遠在西邊百公里之外，海峽市的市區房價簡直要上天，租金也高昂得讓人咂舌，以他的條件當然住不起。

    十分鐘後，磁浮摩托車已經駛出了繁華地段，周圍車流驟然大減，燈火通明的海峽都市被遠遠的甩在了身後，見到的摩天大樓越來越少，建築高度緩緩下降，四周已是半郊區，深夜時分，大多數人都在夢鄉之中，天空一片空曠，附近偶爾有一兩架飛行器划過。

    頭盔顯示的全息界面中，「手動駕駛」的選項已經亮了起來，辛寂迫不及待的切斷交管中心的控制，啟動了手動駕駛模式。

    磁浮摩托車的速度陡然猛增，時速很快接近了三百公里，這已是低速空道的上限，再快的話，就會觸發超速警報。

    「轟隆隆……」

    低沉的轟鳴聲中，摩托車噴射出尾焰，在空中划過一道藍光，剎那便消失在天邊。

    一路風馳電掣，辛寂通過酣暢淋漓的駕駛，將心裏最後一絲鬱悶盡數拋到腦後，當他快到家的時候，心情已相當的不錯。

    辛寂的住處位於一片住宅區裏面，七八幢近百層高的大樓座落在山谷之中，大樓里每一層都住滿了人，樓下綠樹環繞，修葺成一座巨大的花園，還有一些低矮的功能性建築分佈各處，總體環境相當幽靜。

    這樣的住宅，除了冷清一點，以及在安全和便利方面略有不如，舒適度並不比市區的房子差多少，然而因為地段差異，租金還不到市區的三分之一！

    地球作為聯邦的母星兼首星，說是寸土寸金一點也不誇張，特別是各大都市的市區，每一套房子都是天價，因此地球上雖然生活着近五百億人口，但是其中七成人都住在郊區，所幸如今交通便利，通勤快捷，對日常生活影響不大。

    實際上，即便是郊區的房子，對於一般的聯邦公民來說，也是難以承受的高價，畢竟這裏是地球，而不是那些通過環境改造而成的殖民星球，更不是人口擁擠的太空城，價值不可同日而語。

    因此絕大多數人只能在地球上租房居住，並沒有屬於自己的房子，辛寂也是其中之一。

    他雖然是在地球上出生，實際上戶籍登記卻在火星，父母長輩親戚都在火星生活工作，年幼時也回到火星接受啟蒙教育，童年回憶全在火星上，直到考進海峽大學才獨自到地球求學。

    辛寂放慢摩托車的速度，緩緩靠近其中一座大樓的87層，牆外朝南方向有專用的入口通道，通向一個寬闊的停車場。地球聯邦的高層住宅每隔幾層都會建有停車場，將上下幾層住戶的交通工具集中停放，節省樓內空間。

    辛寂的公寓和停車場同層，泊好摩托車離開停車場，走幾步拐個彎就到了家門口。

    全自動的大門適時打開，當辛寂一步踏入門內，就聽到一聲冷冰冰的問好：「辛寂先生，歡迎您回到溫暖的家。」

    辛寂習以為常，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這是智能家居系統在打招呼。

    早在幾百年前，智能家居系統就已經普及開來，走進千家萬戶，到如今更是發展到幾乎無所不能的地步，家庭中所有的電器、能源、網絡、工具、生活用品等等，只要用戶願意，都可以連接納入到這套系統之中進行管理操作。

    系統的智能核心甚至可以擬人化，自定義成任意形象和多種性格，通過全息投影出現在眼前，如果不去觸摸，看起來跟真人無異，肉眼難以分別。甚至有公司開發了特殊版本的家居系統，滿足某些用戶的奇怪癖好，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辛寂是一個奉行身體力行的人，他對智能家居系統並不是很接受，所以只設置了最簡單的幾項基礎功能，沒有任何別的改動。

    這套公寓不大，總體面積大約六十平方，進門就是大廳，佔了公寓一大半的空間。因為辛寂把大廳當作自己的練功室，所以沒有任何家具和特別佈置，看起來空蕩蕩的。此外還有一間臥室、一間廚房和衛生間，生活必須設施一應俱全。

    「按照往常的菜單給我做一份宵夜。」

    「好的，辛寂先生。」

    辛寂給家居系統丟下一聲指令，然後進入衛生間洗漱，五分鐘後，當他出來時已經換上了寬鬆的衣服，一身清爽，廚房裏也準備好了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