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媳婦是自己人

    翠濃，正是剛才他們在花園裏遇見的那個神神秘秘的丫頭，肖墨略皺了眉頭：「翠濃死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剛才。」林管家道：「今兒少爺大婚，府里事情多，夫人一直在後院應酬各處的太太小姐。剛才才忙完，想起許久不見翠濃了，還以為是這丫頭躲在那裏偷懶。正要命人去找，翠濃卻跌跌撞撞的從外面進來了，一臉一身的血，只說了大少爺三個字，便暴斃了。」

    林管家說到大少爺三個字的時候，將聲音壓得極低，好像在說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沈星月想了想剛才遇見的丫頭，確實是周身一股陰戾之氣，不是個有福之人，但這就死了，也有些蹊蹺了。

    「是麼，死之前喊了我的名字，所以你覺得我有嫌疑，人是我殺的，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來抓凶？」肖墨掃了一眼跟在林管家身後的人：「是老爺讓你們來的？」

    「大少爺說哪裏的話。」林管家賠笑道：「老爺今天高興，喝多了，已經休息了。是夫人叫我們來的，可不是抓凶，是怕這兇手藏在院子裏，萬一傷了大少爺少奶奶，那可就不得了了。」

    肖墨點了點頭：「那就好，那你們在這院子裏守着吧，該怎麼找就怎麼找，不要弄出大動靜來。找到找不到，等爹醒了去稟告一聲，該報官報官，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人命關天的事情，不可怠慢。」

    林管家這個時候找來，雖然一副我是保護你為你好的樣子，但事實上，可不就是為了找茬。

    肖墨說的合情合理，林管家一時間再找不到什麼藉口，看着他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陰沉着臉在門外站了一會兒，這才轉頭吩咐身後跟着的一群人，好好看着，別出了什麼差錯，要是大少爺掉了一根頭髮，老爺饒不了你們。

    一群家丁護院都是狗仗人勢，剛才氣勢洶洶的來了，這會兒見領頭的縮了，一個個也跟着縮的飛快，又不敢走，三三兩兩的散在院子裏，想着可能即將要聽大少爺的牆角，十分的痛苦。

    肖墨關上門後，本來只是沉着的臉一下子變黑了，轉頭看見坐在桌邊，托着下巴看他的沈星月。

    「怎麼樣，接着打？」沈星月略帶調侃的道：「看來假的就是假的，不但騙不了我，也騙不了別人，不然的話，堂堂肖府大少爺，怎麼有下人敢這麼駁你的面子？」

    肖墨哼了一聲，對沈星月的嘲諷視而不見，側臉看了下窗外不時閃過的人影，道：「本來我叫你安分老實，就是想保你一命。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這肖府牛鬼蛇神，如今看來，卻未必有誰能奈你何。」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剛才雖然只是短短一招半式的交手，肖墨便知沈星月不簡單。而到底有多深，什麼底細，竟是一時摸不出來。

    最重要的是，雖然他感覺出沈星月並非常人，卻並沒有在她身上感到邪魅惡念。而沈星月坐在桌邊這落落大方的樣子，也確實和他見過的任何惡鬼都關聯不上。而且剛才一副相贈貼身飾物的樣子，如今回想起來，竟是有那麼點舊情款款的樣子，說不定，又是一出人妖相戀的舊事也未可知。

    沈星月將掛着青色玉石斷了的鏈子隨手一抹，又連成了完整的一根，掛回脖子上，玉石閃了閃，一切回歸平靜。

    「她對你雖不親昵，卻也沒有敵意。」沈星月輕撫着鏈子，神色淡淡的：「是不是代表我可以理解為，你和肖墨，雖非一人，卻非敵人？此中……有什麼緣故，或者你可以說給我聽聽？」

    「那你可否給我說說，新娘身在何處，你又來自何處？」肖墨看了一眼窗外，壓低了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臉上都看到無數秘密，卻也看到了拒不回答。

    沈星月幾輩子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乾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那好，既然如此，我們就各憑本事，肖墨，我倒也想看看你這層皮底下，到底裝着個什麼東西。」

    沈星月伸出修長的食指，點了點肖墨，轉身往裏走。她幾千年的一塊石頭，難道還會怕什麼人間的牛鬼蛇神，鬼魅魍魎？

    肖墨被沈星月點的愣了愣，看着一陣紅影婀娜的到了床邊，放下床幔隔開一片朦朧，一時有些被調戲了感覺。雖然他無論原來還是現在都有一副英俊的皮囊，並非沒有被調戲過，但這般不易佔便宜為目的的調戲，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房間裏安靜下來，燈芯噼里啪啦的爆了一串火花，肖墨在桌子邊坐了一會兒，突然覺得有些進退兩難。外面守着一院子人，獨自去書房肯定是不妥的，屋裏面雖有美嬌娘，可同床異夢也不是件好差事。

    肖墨正考慮要不要就坐在桌邊打個盹湊合一夜算了，床幔突然掀開，已經去了釵環首飾，換了一身家居服的沈星月探出半個腦袋：「喂，要不要借你半張床，還是你要坐一夜？」

    這非常曖昧的環境裏，有些曖昧的邀請言語，在沈星月說起來，卻完全沒有相公快來的情意綿綿，反倒是好像橋洞下還有點空位，兄弟不介意就湊合擠一夜？

    沈星月說完，就縮回了腦袋，剩下肖墨在桌邊梗了半天脖子，然後一甩袖子上了床。笑話，男子漢大丈夫，難道他會怕了一個姑娘不成，即便這姑娘的骨子裏未必是個姑娘，可至少外表而言，自己怎麼也不是被佔便宜的那個。

    一夜無話，貌合神離的新婚夫婦兩人背靠背的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蒙蒙亮的時候，被門外輕輕的敲門聲吵醒。

    「大少爺，大少奶奶，起了麼？」門外是個小丫頭怯怯的聲音。雖然不知道昨晚為什麼人手全無，但正常情況下，大少爺房裏，還是有人伺候的。

    肖墨應了聲，揉了揉額頭坐起來，入眼的便是已經不復昨晚氣勢，睡的四仰八叉的沈星月，無奈伸手推了推她肩膀，隨即翻身下了床。

    「恩？」沈星月茫然的抬起了頭，再眨了眨眼，終於接受了天已經亮了的這個事實，伸個懶腰起了床，恢復了一副儀態萬方的少奶奶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