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瘋丫頭

    趙美美瞪着一雙小眼睛，看了眼老師，耷拉下眼皮，眼底閃過明顯的疑惑和迷茫。

    剛上幼兒園的孩子都會哭着鬧着找爸爸要媽媽，趙美美剛被趙大壯送進幼兒園時，也哭鬧來着，但是拉褲子再回到幼兒園，小美美安靜了下來，不說話，也不和人玩，自己一個人悶頭呆在角落裏，老師叫幹什麼就幹什麼。

    晚上趙大壯把孩子接回家時，老師還夸呢：「你們家趙美美真聽話，特別好哄。」

    趙大壯高興壞了，摟着寶貝大閨女，照着臉親了一口：「真行，給你爹長臉！回家讓你媽給你拿袋魚片吃。」

    要是往常趙美美聽說讓吃零食早高興壞了，今天沒樂，默默的摟着她爹的脖子，跟着回了家。

    劉秀娥率先發現趙美美不太對勁，這孩子之前愛說愛笑，淘氣的狠，現在正是十萬個為什麼，嘴巴不得閒的時候，但是今天太安靜了，不說不笑，就一個人往床邊上一坐，耷拉着小腦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劉秀娥過去摟着她：「怎麼了？閨女？遇到什麼事了和媽說說，是不是今天拉褲子小朋友笑話你了？」

    趙美美沒吭聲，幼兒園小朋友今天還有一個也拉褲子了，大夥誰也沒笑誰。

    劉秀娥又問：「是不是老師對你不好啊？中午飯菜不好吃？餓着了？」

    趙美美抬起頭，看着她媽漂亮的臉，遲疑着問道：「媽，我是你生的麼？」

    劉秀娥一愣：「怎麼就不是了？誰說什麼了？」

    趙美美扁了扁嘴，被她媽媽戳中了心事，鼻子一酸，開始掉金豆子：「老師說我長得醜，是被抱錯了。」

    劉秀娥臉立馬沉了：「哪個老師說的？是不是今天送你回來的那個？」

    趙美美委屈的點了點頭。

    劉秀娥摟着她，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珠：「你怎麼不是我生的了？你要不是我生的，我能把你抱回家？再說了，你長得和你小姑姑一模一樣，你小姑姑就是現在沒在這跟前，不然你就能看到了，你們倆個就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趙美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反正媽媽說了，她是親生的，那就行了。

    劉秀娥那天晚上躲在趙大壯懷裏哭，把趙美美今天在幼兒園的事學了一遍。

    趙大壯氣壞了：「這什麼老師啊！懂不懂什麼叫為人師表，教書育人哪！這要是給我閨女弄出點什麼心理陰影來，我非在她們家門口放把火不可！」

    劉秀娥抹着眼淚，握住趙大壯的手：「孩子爸，都說人靠衣裝，現在的人太勢利眼了，我不能讓別人這麼說我閨女，明天你請半天假回來，我去街里給我閨女買幾身新衣服。孩子小，誰能看出來個美醜，老師肯定是因為咱們閨女今天拉褲子了，才這麼埋汰人。」

    劉秀娥打定了主意，趙美美現在小還沒長開，可能看着丑點，先天條件沒辦法了，那就得從衣着上注意打扮，小孩子只要乾乾淨淨的，再聽話懂事，沒人會不喜歡。

    從那天之後，趙美美成了整個幼兒園裏唯一一個，天天穿着新衣服，背着新書包，口袋裏揣着包裝精美的小零食，連用的水瓶子都是當時最貴最流行的插着吸管的那種。

    幼兒園小朋友都挺羨慕趙美美的，小孩子眼睛裏誰的東西好，誰就是孩子王。

    慢慢的，趙美美又開始恢復成了以前那個愛說愛笑的熊孩子。

    趙美美腦瓜從小就比別的孩子好使，同樣是學古詩，她跟着老師念兩遍，就能自己嘚吧嘚吧背下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記住了，就再也忘不了。

    時間長了，老師也開始喜歡她了，有時候趙大壯廠子裏加班，劉秀娥鎖了食雜店過來接孩子時，老師會跟着夸兩句。

    劉秀娥就怕老師不稀罕自家孩子，讓趙美美受欺負，時不時的就特意買點水果，夏天從家裏冰櫃拿幾根冰棍，給老師送去。

    老師接了她的東西，對趙美美更好了。

    趙美美在幼兒園裏，老師哄着，同學寵着，性格越來越活躍。

    在幼兒園裏帶着一幫小朋友做遊戲，從幼兒園回了家，呼朋引伴的帶着一幫淘小子瘋丫頭聚在一起淘氣。

    劉秀娥有時候想找她，只要隨便叫個家屬樓里班對班的孩子，問一句：「看見我家趙美美沒？」對方準保立馬屁顛屁顛的主動跑着去幫忙叫人，回頭了，還一準跟着趙美美回來，等把人送到家了，對着劉秀娥求情：「阿姨，下次能不能讓趙美美也帶着我一起玩？」

    趙美美每到這時候，總是小臉一揚，梗着脖子，特有范的眯縫着小眼睛瞅她媽媽。

    劉秀娥等着沒人時，一邊給趙美美洗澡，一邊問她：「怎麼就不跟他玩啊？」

    趙美美撇嘴：「他總哭，玩起來誰不小心撞一下就掉眼淚，回頭還告家長。我不願意和他這樣的人玩，我喜歡和大寶子他們一起，他們特別堅強。」

    劉秀娥聽得直樂，好麼，自家大閨女這么小就愛憎分明了，伸手摸了摸趙美美的耳朵，嗯，耳骨硬，這孩子主意正着呢。

    趙美美五歲那年升到了幼兒園大班，到了貓狗嫌的年紀。

    趙美美從小在同齡人中間，就是最會玩，玩的最好，最能耐的那個人，小夥伴們都服她，願意跟着她。

    清明節那天，趙美美一家去家屬樓西側的十字路口給趙美美爺爺和姥姥送錢。

    正燒紙呢，大寶子他們家燒完了，大人回家該幹嘛幹嘛去了，留下皮孩子在小區里玩。

    趙大壯和劉秀娥這頭燒紙呢，那頭趙美美就開始給大寶子他們打手勢了：等着，一會兒燒完了，帶你們玩去。

    燒完紙，趙美美跟着爸媽打聲招呼，帶着大寶子幾個淘小子撒歡跑走了。

    劉秀娥在後面叫：「美美！早點回家，玩的時候注意安全，別跑馬路上瘋去！」

    趙美美對着她媽媽擺了擺手，帶着人跑沒影了。

    清明節馬路牙子邊上都是一堆堆燒完的紙錢堆，趙美美帶着大寶子幾個人拿着從地上撿的膠袋，盛着前兩天下雨的積水，見着人走了，火還沒熄滅的紙堆就往上澆水，邊澆還邊起鬨：「救火啦！救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