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門

    於小白沒想到末日來的這麼快，雖然他曾有過預感，但是短短一個月從天堂掉落地獄的感覺，還是讓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強撐着抽完一支煙，伴着陌生的眩暈感，於小白學着電影中男主角那般瀟灑的彈飛了煙頭，這是他第一次抽煙，估計也是最後一次了。

    末日，並非是所有人的末日，只是針對於小白的末日而已。

    他唯一的堂哥，從去年開始借用他的某支付軟件上的借貸業務，說好的只用三個月，時間到了卻沒有繼續停止使用，於小白也不好張嘴叫停，畢竟那份血緣關係還在，畢竟他的堂哥混的貌似不錯。

    只是一個月前，手腳筋都被挑斷的堂哥從外地送回來後，於小白的末日也到了，一大筆欠款落到了他的頭上。

    先是某支付軟件催還款的電話，隨後是信用卡的還款電話，天吶，於小白髮誓他根本沒有辦理過任何信用卡，但是沒辦法，他堂哥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讓原本連辦理資格都沒有的於小白搖身一變，身份變成了某公司的總經理，於是，屬于于小白的信用卡到了他堂哥的手中。

    「狗屁總經理！」於小白罵道，他有些想哭，一個高中學歷的總經理？這世界上有幾家公司願意讓一個高中畢業的人當總經理？

    於小白眺望這座灰濛濛的城市，入眼皆是四五層的小樓，偶爾有一些高層建築，也不過是地產商的傑作，畢竟，這樣才能賣出更多的錢，城市？也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鎮而已。

    於小白並沒有怨恨的他堂哥，畢竟，某支付軟件是他交給他堂哥的，身份證也是他借出去的，雖然他堂哥在用途上撒了謊，要怪，只能怪於小白不夠堅持，怪他那份孤獨。

    於小白的父親是一個高傲的人，高傲的甚至散發着一種叫高傲的氣息，事實上連於小白都覺得是否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不然怎麼會有這種邏輯錯亂的事情，高傲是氣息嗎？不是，但是於小白的父親就是散發着高傲的氣息。

    這是所有人都這麼說的，包括於小白的母親，但是於小白的母親從未不滿，反而笑吟吟的對於小白說道：「我愛他的一切，你不懂，但是你會懂的。」至今，於小白還記得母親那張俊美的臉上，流露出的是幸福。

    他們家很窮。

    是的，一個高傲的人，哪怕他是個公務員，但是絕不會是一個收入高的公務員，但於小白的父親依舊堅持着那份高傲，讓於小白甚至有些厭煩的高傲。

    以至於讓於小白也討厭他的母親，因為他的母親讓他看起來更像是個女孩子，畢竟，他的母親真的很漂亮，這也是所有人這麼說的，所以於小白從小看着就像一個精緻的娃娃，女娃娃。

    孤獨，似乎從小就陪伴在於小白，小時候男生不愛與這個漂亮的孩子玩，因為他更像女生。女生也不愛與這個漂亮的孩子玩，因為他是男生，媽媽說過，不能和男孩子玩。

    長大後，因為一個變態的騷擾，忍無可忍的於小白選擇了使用暴力，得到的是一張學校開除通知書，所以他其實連高中都未畢業。

    高傲的父親選擇了高傲的活着，以至于于小白並沒有回到那個他不喜歡，但有些留戀的校園。

    他們家並沒有親戚。

    事實上是有的，但是親戚與他們家從不來往，除了他堂哥，從他堂哥口中聽到的三言兩語，似乎他們家之前很富有，富有到能讓天空下一場用鈔票做的暴雨。

    只是，高傲的父親讓那些個急吼吼的親戚知道了什麼叫救急不救窮，隨後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捐出了所以財產，跑到這個充滿頹廢與死亡的小城市隱居。

    所以他們家沒有了親戚。

    「或許是愛情吧。」回想起他的父母，於小白想到的是二人相視，他有些吃味，覺得自己就是多他沒多，少他沒少，多餘。

    十八歲那年，高傲的父親突然病倒，母親出奇的並未將父親送到醫院，於小白不懂，他只能遵循母親的意見，呆呆的守在床前，手足無措的看着父親一天比一天更老，是的，肉眼可見的老去。

    於小白只記得父親的最後一句話：「小白，我不知道這條路是不是你想要的，不過，無所謂了，我想，你會像我一樣。」握着父親塞過來的戒指，於小白茫然了。

    掏出手機，於小白看了看時間，臉上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似乎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要找她嗎？」於小白相信，如果自己一個電話打過去，所有的困難迎刃而解，而自己的生活也會發生巨大的改變，起碼是物質上。

    搖了搖頭，於小白試圖忘記那個電話號碼，但卻做不到，畢竟後六位都是8的電話號碼還真不容易忘掉，他並不討厭別人的幫助，但是他討厭她的高傲，討厭她的那句：「別幹了，我養你！」。

    扔掉手機，選擇高傲，就像他的父親一般。

    很奇怪，明明於小白討厭高傲，但卻還是選擇高傲。

    下意識的摩擦着戴在小拇指上的戒指，於小白喃喃道：「這條路不是我想要的，其實我並不想像你一樣，高傲？只是弱者的可悲。」

    哪條路？於小白認為是他父親的高傲之路，一條生生不息，作死不止的路。

    但並不是，起碼這一刻於小白知道了。

    一個散發着淡藍色的光門，出現在於小白的面前，就那樣靜靜的，似流水般波動的屹立在那裏。

    於小白以為自己足夠淡定了，父親的高傲，母親的俊美，甚至聽到曾經自己的父親將海量的財富無償捐出的事情也沒有半分波動。

    但是這一刻，於小白不淡定了。

    這是什麼？？？

    高科技？外星人？魔法？

    看了看戴在小拇指的戒指，銀白色，很普通的款式，若不是父親給他的，於小白甚至都不會戴在手上。

    「這是。。我召喚出來的？」於小白自言自語道，他能感應到這道光門與他之間存在着某種聯繫，只是他有些想不通的是，之前他也曾摩擦過這枚戒指，為什麼之前並未出現？

    暗語？心情？又或者特定姿勢？

    「叮鈴鈴。」丟在地上的電話響起，不用想於小白就知道是那些催還款的人打來的，哪怕於小白無數次的拉黑他們，但他們總能用別的號碼再次打來，鍥而不捨。

    緩緩的做了一個深呼吸，於小白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努力讓自己放鬆：「這才是父親給我的路吧？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狠狠一腳踩爛手機，於小白對着灰濛濛的天空豎起中指，頭也不回的踏進了那道光門，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麼，他現在只想去尋找父親所說的那條路。

    也許那條路上有他父親的痕跡。

    整個身體似乎穿進了水面，一層似果凍的物質包裹着於小白，這讓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待他發覺並沒有像游泳時水嗆進他的鼻子，耳朵時，他睜開了眼。

    腳已經踏了實地。

    灰色的天空，紅色的殘雲，空曠的野外，破舊的殘骸，陰冷的風，以及荒草叢生的曠野。

    「這就是父親說的路？」看着一副像被末日光顧的地方，於小白有些不知所措，徒勞的用身上僅存的單衣用力包裹着這瘦弱的身軀，試圖獲取一些溫暖。

    天氣似乎過於寒冷，肚子也有些飢餓，光線還不充足，恩，決定了，回去補給一番再來。

    想做逃兵的於小白回身一看，哪兒還有什麼光門！空蕩蕩的一片荒野，風吹過這片枯竭的大地，傳來陣陣鬼哭狼嚎般的怪聲。

    但！就是沒有光門！

    咽了一口唾液，於小白覺得，這似乎是一場單程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