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當眾逼婚

    黑沉沉的天氣，使人心情不振。

    陰冷的宮殿，站滿了群臣，它們是這個北周的臣子，但卻不會是自己的臣子。

    朕是北周的至尊之主，可誰都知道朕比誰都可憐。

    坐擁江山，可這江山，終究還沒有完全成為自己的。

    心裏在發怒，眼神里卻表現的是懦弱，朝堂之臣全都是宇文護的走狗，一言一行全都是以他為主，朕的話，對他們來說，毫無震懾之力。

    宇文護貴為大冢宰，亦是宇文邕名義上的堂哥，卻是宇文家最大的災難。

    只見他大步向前，身體挺直，凌厲的眼神能刺人骨髓，厚實的聲音宏亮而又顫人，說話的語速不緊不慢，卻最是磨人心神：「臣，希望，皇上能將容顏姑娘，賜婚於我。」

    早就收到風聲，宇文護會在近日早朝提起賜婚一事，沒想到卻是來的這麼快。

    宇文邕手指早就摳着龍椅，那般生疼卻始終及不上心疼。

    顫顫巍巍，不敢發怒，只是希望儘量拖延：「大冢宰，容顏是朕的救命恩人，朕想讓容顏自己做決定。」

    場面異常安靜，所有人雖彎着腰聽宇文邕的講話，可是眼神里卻充滿了同情，以及看好戲的心態，時不時的打量着這位文弱的皇帝。

    「皇上，」宇文護的聲音帶着一些不滿：「臣與容顏姑娘郎才女貌，兩情相悅，怎麼？老臣這些年替宇文家辛辛苦苦守了這麼多年江山，都不配讓皇上賜婚嗎？」

    朝堂安靜的可怕，再也沒有人敢放肆的呼吸。

    宇文邕眼睛都快要怒的發暈，卻也不敢太犀利，因為，現在自己還沒有能力給的了這位大冢宰臉色看。

    此時，天師箴言站了出來，打破了這一刻的平靜：「皇上，臣，夜觀天象，容顏姑娘乃是神女托世，與大冢宰在凡間有一緣，只有讓他們儘快完婚，才能保我北周一世安穩。」

    此言一出，所有人跪下來，齊刷刷的說着毫無情感的話：「請皇上為大冢宰賜婚。」

    朝堂之大，若干群臣，竟沒有一個站在宇文邕這一邊，作為皇帝，竟然被群臣脅迫，怒上加辱。

    「皇上，」宇文護波瀾不驚的臉上露着一絲勝利者的笑容，言語間哪有什麼尊敬，有的只是催促：「請您下旨吧。」

    手抖的厲害，想要站起來，對着朝堂這些亂臣賊子大吼一聲「誰敢再反對朕，殺無赦……」

    可是，現在不能這麼做，否則，自己就會跟哥哥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想起哥哥死前的一紙箴言，字字珠璣，告誡自己忍辱負重，為了北周的黎明百姓，哪怕對自己的敵人笑意逢迎，也要笑的真誠，別讓敵人覺得自己笑的太假。

    「朕……」宇文邕平復了很久，可是這聲音還是抑制不住的在顫抖，台下所有人都微微斜着眼抬頭看着這位所謂的皇帝被逼着說着言不由衷的話：「為容顏和大冢宰賜婚，婚期定於一個月後。」

    「臣，多謝皇上。」宇文護說的話，字字厚重，到底還是在群臣面前展現了自己超越皇上的身份了。

    退朝之後，宇文邕的腦子裏想的就是立刻跑到朝晚亭，見到容顏，跟她說對不起。還沒有衝到朝晚亭，卻在亭前的閣樓過道，看見了她在下面，翩翩起舞，像一個仙女，舞步輕淺。

    自己悄悄的躲在柱子後面，生怕被容顏看見，現在的自己，不配跟她說話，哪怕一句對不起，都會髒了容顏。

    一次回眸，只不過是輕瞟一眼，卻發現閣樓道上的人影在閃躲。

    宇文邕躲的更厲害，還示意一旁的大福也躲的更裏面一些。

    容顏早就看見了大福，還以為是宇文邕跟自己逗着玩兒的，就笑着喊了起來：「皇上，我已經學成化蝶舞，不知可否有興趣一看。」

    宇文邕一步步走了出來，從心裏流露出來的悲傷，卻還是要在臉上露着微笑，點了點頭。

    樂師伴奏，容顏隨樂起舞，淺笑回眸間，讓宇文邕想起的都是過往種種，每一次忍完宇文護給自己留得恥辱，只要到容顏這裏，什麼事情都可以煙消雲散。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活潑，自己的心，卻早就千瘡百孔。

    扶着欄杆，手，早已經握的生疼，臉上卻還笑着。

    忍不住，想要快些和容顏說話，想要從這裏跳下去，可是，不可以，在所有宇文護的眼線面前，自己武功平平而已。

    宇文邕衝下樓梯，徑直跑到了還在起舞的容顏身邊，一把抱住了容顏，久久不曾放開。

    容顏有些嚇着了，卻還是輕聲問着：「皇上？您？您怎麼了？」

    「容顏，朕……」宇文邕哽咽了一下：「跟朕出去走走吧……」

    「恩……」容顏點了點頭。

    兩個人偷偷溜出宮，就帶着一匹駿馬，疾馳在街道上，於風中凌亂，一直來到長安的一條古玩街道，兩個人才停下來一直走着，走着，一句話都不說……

    看着身邊人群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看見容顏笑的很開心，看的也很開心，手裏握着的拳頭忽然變鬆了。

    「你今天，為什麼話這麼少……」容顏。

    本來舒緩的心情，卻因為這句話，又沉重了不少。

    不想容顏過早的擔心，宇文邕轉頭笑語：「能不能，重演一次我們的初見……」

    「民女遵命……」容顏很開心的去準備着，只是覺得好玩。

    宇文邕背對着容顏，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後面響起來一聲話：「容氏漆器，分文不賣。」

    宇文邕轉過頭，那一瞬間，仿佛將時光倒回了四年前，當時出任輔成君公，第一次上街見到了十歲的她，容顏，和管家在街邊擺攤，喊出了分文不賣的口號，一時好奇，便走上前去打探了一番。

    「姑娘，你這既已擺攤，為何又喊出分文不賣的口號？」宇文邕意氣分發的樣子，一下子就迷住了這個小女孩。

    「小哥哥，我會出對子，只要你能說的出下聯，我就可以把這個漆器錦盒雙手奉上。」容顏。

    「好，是不是我答的上來，這些盒子都歸我？」宇文邕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答對一個就給一個，這是我的規矩。」容顏也絲毫不怯生，這股子機靈勁讓宇文邕來了興趣。

    「好，等會兒可別哭……」宇文邕。

    容顏轉頭，放下掛起來的三個畫布，每塊畫布上均提詩一首。

    容顏就一直直愣愣的看着宇文邕，因為此少年與眾不同。

    宇文邕揮筆直下，一下子全寫完了。

    旁邊的圍觀人群中的有識之士連連鼓掌，帶動了目不識丁的人群也鼓起了掌。

    容顏湊近一看，竟然全答上了，而且，與眾不同，跟他這個人一樣，不知不覺，卻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還是一樣的人，一樣的場景，卻是不一樣的心情。

    「為什麼想要重演當日的情景?」容顏配合着宇文邕將當日的話一字一句的重演下來，心裏卻有着小小的疑問。

    宇文邕的眼神一直看着容顏，眼睛裏充滿了淚珠，卻在使勁的忍着，還是不忍心說出來，怕她會瘋，會心碎。

    「容兒，無論以後我們會怎麼樣？請你記得今天，我相信，你可以守着這份回憶，好好活下去……」宇文邕握的容顏手生疼，好像使勁了，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

    「你，是有壞消息要告訴我嗎？」容顏問得這麼純粹，讓宇文邕的心亂的一塌糊塗。

    一下子將容顏拉了過了，緊緊抱着，不想放開，多想讓容顏可以安安穩穩的在自己的懷抱里，過完這一生：「別問……求你……」

    求我？

    容顏心裏咯噔了一下，看來不是一件小事？居然嚴重到要皇上求自己，看來，又是在宇文護那裏受到了什麼委屈。

    一直以來，只有在宇文護那裏受了委屈，才會變得如此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