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妄之災

    這是他的第一次。

    本來以為雖然會有一點點痛，但至少是美好而甜蜜的。

    沒想到還沒進入正題，許沐融的嘴裏就開始喊着另一個人的名字了。

    還叫得那麼痴情，好像失去那個人馬上就會死掉一樣。

    既然那麼喜歡那個人，為什麼還要和他做啊？

    紀音的腦袋瓜子裏一時想不明白這個奇怪的問題，糾結地皺了一下眉頭，兩腳一蹬，把自己的金主踹下了床。

    敢把自己的金主踹下床的小演員，不知道他算不算是圈裏第一個。

    他覺得很不開心，雖然自己是被包養的，可不代表他不在意被當成另一個人的替身。

    jingsheng

    他默念着這兩個音，嘴裏沾染的酒精味漸漸發酵，再加上已經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他閉上眼睛，不知不覺就暈過去了。

    第二天早晨紀音是被猛然驚醒的。

    總覺得似乎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低下頭一瞅，心裏頓時咯噔一下，糟了，昨晚把自己的金主晾在地上一整夜，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許沐融比他壯好多，踹下去容易拖上來難，紀音漲紅了臉，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在把昏迷狀態的許沐融連拉帶拽地拖上床後，就開始「呼哧呼哧」的喘息。

    但是他突然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如果許沐融醒過來的時候問起昨晚的事情，他該怎麼應付呢？

    他以前從來沒喝過酒，聽說男人喝過酒後是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事情的，也就是傳說中的酒後亂性。

    如果許沐融知道昨天晚上沒有做成，今天晚上也會補上的。

    ……腦子裏不知為何突然響起了「菊花殘，滿地傷」的背景樂=口=

    紀音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把許沐融仰躺着翻過來，主動縮進了許沐融的懷抱里。

    許沐融足足比他高了十公分，雖然身家不菲，卻不是那種貪圖享受的浪蕩子弟，反而每周都會去健身中心鍛煉好幾次，整個人顯得結實精悍，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贅肉，聽說有的變態金主為了發泄平時的怨氣，動輒就肆意辱罵，許沐融卻對他始終溫柔體貼，無微不至。

    原來那些所謂的溫柔都是假象，許沐融只不過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的影子而已。

    紀音並沒有愛上許沐融，只是在對感情還懵懵懂懂的時候就跟了他，朝夕相處間形成了一種特殊的依賴感而已。

    就連他去演戲，也是許沐融的意思，大概也是因為不是真心愛這一行，所以他的爛演技怎麼都挽救不起來吧……

    就這麼想着想着，抱着他的許沐融突然動了，紀音心虛地閉上眼睛裝睡。

    「小音……」許沐融溫暖的手撫摸着他的臉，「別裝了，已經醒了吧？」

    紀音認命地睜開眼睛，他就知道自己騙不了許沐融。

    「昨晚怎麼……」許沐融好像喝斷片了，痛苦地皺起眉頭，「你……」

    紀音最擅長的就是哭戲了，被ng的次數也比其他戲份少，趁着許沐融的腦子還混沌着，立刻紅了眼眶，「許哥，我……我好痛……」

    為了加深這場哭戲的效果，他開始在腦子裏幻想許沐融把自己碧血洗銀槍的場景，想着想着仿佛身臨其境一般，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滾落下來，好像剛剛被惡霸糟蹋過的小媳婦，「真的很痛……」

    許沐融從來沒見過他哭得那麼慘，還以為是自己真的酒後亂性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略微慌亂地幫他擦眼淚，「乖，別哭了，我馬上打電話叫醫生過來。」

    紀音垂了垂長長的睫毛，臉頰突然變得緋紅，「我……我不想讓醫生看見……」

    「那讓我看看。」許沐融正準備動手，紀音衝口而出，「不要！」

    「這不是小事，別任性。」許沐融把他按住，紀音抓住床單撲棱了兩下，突然開始大哭，「我也不想被你看，以前都沒被你看過，我一直把你當哥哥，結果十八歲一到你就想上我！」

    許沐融一時呆住了，居然隱隱產生了一絲罪惡感。

    他從小就喜歡養動物，養植物，紀音算是他生涯里嘗試過最奢侈的養成遊戲了。

    孩子養大了，當然是要吃掉的，不然呢？

    不過昨晚確實是……他實在沒經驗，只能藉助酒精的力量麻痹自己，沒想到居然搞成這樣。

    許沐融苦笑了一聲，站起來到外面打了個諮詢電話，隔了一會，就有人送了一管藥膏和兩套新衣服過來。

    「既然不想被哥哥看的話，那就自己上藥吧。」許沐融把那管藥膏遞給他，自己背過去，把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換掉，「放心，我不偷看。」

    對了，剛才情急之下忘記給許沐融脫衣服了，早知道就偽裝得完美一點……

    紀音的手心裏捏着那管藥膏，視線卻不由得被許沐融的背影吸引過去。

    聽說許沐融以前參過軍，後背上會不會有象徵榮耀勳章的傷痕之類的呢……

    突然，他的眼神定住了，視線停在了那道顯眼的刺青上。

    模模糊糊似乎能看到幾個字，他湊過去了一點，三個很精緻的藝術字映入眼帘。

    鍾靖聲。

    jingsheng

    嗓子在一瞬間突然哽得有點難受，他回憶起剛剛進劇組時，別人嘴欠對着他說的一句話，「這孩子跟鍾哥長得真有點像，不會是導演從哪裏找來給鍾哥當替身的吧，不過看這小身板，嘖嘖。」

    當時他還狠狠瞪了那個人一眼，雖然鍾靖聲的名氣比他大多了，可他一點都不喜歡被這麼拿來比較。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鍾靖聲是演員，那麼當初許沐融執意要讓自己跨進這個行業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呢？

    世界觀仿佛在一瞬間崩塌掉了。

    原來這三年來自己一直被塑造成另一個人的樣子。

    紀音把手裏的藥膏捏爆了，突然跳下床，踩着鞋子就沖了出去。

    今天他不用去片場，不過鍾靖聲身為戲份最多的男一號，肯定在。

    他凶神惡煞地坐在休息室等鍾靖聲。

    等了半天，鍾靖聲居然還不來，他頓時泄氣了。

    其實他也不搞不懂自己來這邊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只是莫名的想發火，許沐融是自己的金主，不能得罪，而鍾靖聲的脾氣出了名的好，他……他只是想欺軟怕硬而已。

    沒想到我居然是這樣的紀音。

    他忽然感到一陣挫敗，可又不甘心大老遠跑來一趟就這麼鎩羽而歸。

    嘴裏有點渴。

    鍾靖聲的桌子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東西，包裝都很精緻，大概是粉絲來探班送的禮物。

    他拿起一瓶飲料，是他喜歡的巧克力味。

    反正，就算他喝了，鍾靖聲知道了也會笑着說沒關係的。

    紀音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對這點有着迷之自信，小得意地揚起嘴角笑了一下，咕嚕嚕喝了下去。

    「咳咳……」

    他的眼睛驀然睜大了，手裏的飲料瓶骨碌碌滾到地上。

    艹，這是什麼玩意？

    他摳着喉嚨想把滑進食管的東西吐出來，可是已經沒有力氣了，意識清醒時看到的最後一幕地上吐出的大量鮮血……

    過了很久很久，在一片幾乎快要沉寂的黑暗裏，他似乎聽到腦海里有個機械般的聲音響起。

    死你妹！

    紀音掙扎着想睜開眼，卻發現無論如何也睜不開，於是他又聽到那個機械聲問了自己一句。

    「廢話，誰不想活……」

    就在紀音下意識地這麼回答的時候，他的身體仿佛過電一樣，腦子突然一個激靈。

    臥槽，誰是碳基猴子，前綴還特地加一個「愚蠢的」，你給我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口=

    一百天……一個月有三十天，一百除以三十，也就是說……

    「臥槽！」紀音忍不住抗議出聲，「就三個多月，活個毛線！」

    一道光驀然在他眼前閃過，他驚愕地抬起頭，發現自己仍然站在片場裏，摔在地上的那瓶巧克力味的飲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地上的血跡也不見了。

    喉嚨里還殘留着那股難受的感覺。

    我要死了嗎？

    紀音茫然地眨眨眼睛，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手背上一陣冰涼的濕潤感。

    他剛出生不久父母就去世了，相依為命的哥哥也在他小時候因為一場意外喪命，如果他死掉的話，一定不會有人願意在自己墓前獻上哪怕一朵小野花的。

    雖然演員在很多人眼裏是光鮮亮麗的行業，但那指的是大明星，有很多粉絲的那種，他從來沒有收到過粉絲的禮物，就算那些做活動來捧場的，恐怕也是許沐融花錢雇來的。

    就連這三年來和他朝夕相處的許沐融，也不是真心喜歡他的。

    好難過。

    許沐融平時對他的人際來往管得很嚴，所以他身邊連一個可以說真心話的朋友都沒有。

    在生命最後的三個月里，他想擺脫許沐融。

    紀音暗暗在心裏做好決定，乘車回自己的公寓裏收拾行李。

    這裏是許沐融出錢給他租的，有時候許沐融的未婚妻會去看許沐融，他沒有地方住，就會到這邊暫留。

    其實他很不喜歡這裏，因為這裏有一個很討人厭的胖子。

    那個胖子好像是許沐融的高中同學，住在他對面，每次許沐融來接他的時候，胖子就會出來打招呼，把他擠到沒位置站，好像在爭着向許沐融獻殷勤一般。

    蠢死了，胖子怎麼可能會有春天嘛。

    紀音一看就知道那個胖子對許沐融有意思，不過他在意識到這一點後非但沒有感到嫉妒，反而覺得特別好笑，因為胖子的外表實在太沒有威脅性了。

    算了……反正自己都要死了。

    紀音小小的嘆了口氣，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出來，看到廚房裏還有一口鍋，突然善心大發，拿着鍋去敲響了胖子的屋門。

    他準備拿着自己手裏頭所有的錢去旅遊的，所以這裏沒必要再待了，他平時看胖子很少出門，經常叫外賣，就想把自己這口用不着的鍋送給這個討厭的鄰居。

    門敲了好久才開，門縫裏露出一張不耐煩的胖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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