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試探

    內拉城光明神殿的花園裏突然出現了一群不速之客。

    神殿護衛長一邊帶着神殿護衛們舉着武器警惕地將入侵者圍在中間，一邊小聲對副護衛長說：「快去找祭司長！」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這群入侵者都實在是很可疑。他打量着對方，腦海里迅速構建出了一個故事。

    善良正直的騎士為了維護女神的榮耀和尊嚴，帶領自己的同伴與邪惡的黑暗法師進行輸死較量。在光明女神的保佑下，騎士將黑暗法師逼到絕境。可沒想到狡猾的敵人用奸計重傷了騎士，有了逃跑的機會。就在黑暗法師準備用傳送魔法逃跑的千鈞一髮之機，騎士拼死拖住了她，於是黑暗法師的傳送地點發生了錯誤，她被帶到了光明神殿，即將接受光明女神的制裁。

    應該慶幸的是，神殿護衛長腦補的故事只存在於他的意識里，不然他們一定會步朗費羅等人的後塵，聽到一大段關於「傳送魔法與瞬間移動」區別的長篇大論。

    理查德曼邁着大步在副護衛長的引導下走向花園。雖然他走的很快，但絲毫不顯得匆忙，長袍的下擺仍舊服帖地垂着，並沒有因為他步履的原因而凌亂。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咒罵，為什麼在自己的管轄區會發生這樣糟糕的事情！

    想想吧，女神的光明神殿裏，竟然闖入了一個信奉黑暗之神的黑暗法師！要知道，內拉城可是擁有着非常堅固的結界，可是就在他們闖入的那一刻，所有的結界竟然都消失了！並不是暫時規避，而是完全消失！理查德曼現在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結界的氣息。要是這個時候，黑暗之神的爪牙們趁機攻打光明神殿，他們幾乎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而最讓人不寒而慄的是，能讓內拉城的結界完全消失的人，他擁有的力量絕對無法想像，恐怕窮大陸之力，也找不出任何一個可以與他相提並論的光明法師。更何況，數百年來黑暗陣營一直叫囂着要反攻光明陣營成為大陸的主宰，如果他真的是來佔領光明神殿的，後果將不堪設想。

    理查德曼有點猶豫要不要讓神殿護衛將那個闖入的黑暗法師抓起來，隨即又悲哀地想到，現在的問題不是「要不要」抓起來，而是「有沒有能力」。理查德曼現在只希望那個黑暗法師只是因為對光明神殿感到好奇而來觀賞，在滿足這個願望後能自覺離開。

    幸好朗費羅及時解決了他的焦慮。前者見到理查德曼走過來，連忙挺直身子，恭敬地道：「賢者大人，請原諒我們用這種方法闖入光明神殿，這實在是因為迫不得已。」

    他又蹲下身，努力將平躺在草地上的約德維上半身扶起，接着道：「我的同伴，騎士約德維，在一場與哥布林的戰鬥中受了重傷，我們擔心趕不及到光明神殿對他進行救治，因此請求那位法師進行瞬間移動，將我們送了過來。」

    奧克托薇兒聽到「請求」兩字時，忍不住道：「從什麼時候起，字典里將把匕首架在別人脖子上的行為叫請求？」朗費羅有些尷尬，求助地看着理查德曼。後者藉此機會看向法師，奧克托薇兒卻在說完後將手籠在長袍袖子裏，傲慢地看向別處。

    理查德曼蹲下身，認真地查看了約德維的傷勢，抬起頭對一臉擔憂的朗費羅道：「不用擔心，我的孩子，他是在替女神剷除邪惡生物時受傷，女神一定會保佑他的。」他讓神殿護衛長帶着幾個護衛將約德維抬進房間，副護衛長去請其他祭司過來救治，除了朗費羅堅持要跟着約德維之外，皮特曼和愛麗絲都被安排去其他房間休息。

    安排完這些之後，理查德曼打算跟奧克托薇兒談談，一轉頭，卻看到法師一臉關心地準備跟去約德維休息的房間。

    「法師。」理查德曼出聲叫道。

    奧克托薇兒疑惑地回頭。

    理查德曼走上前幾步站在她身邊，笑道：「有時間嗎？我們談談。」

    「沒時間。」奧克托薇兒冷淡地拒絕，又扭頭準備跟上去。她有些心急，神殿護衛的腳步太快，約德維都快到拐角了。

    「法師，即使你現在跟上去，也不一定能追上他們。你知道，法師的步伐優雅而緩慢，但神殿護衛大多習慣邁大步。」看着慢下腳步的奧克托薇兒，理查德曼覺得自己的勸解奏效了，於是繼續說道：「而且約德維現在還在昏迷狀態，也無法跟你交流。不如等祭司治癒約德維之後，我讓人帶你過去……」話沒說完，理查德曼就看到奧克托薇兒用優雅而快速的風系魔法追上去了。

    ……

    理查德曼站在原地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跟上去。

    雖然最終還是得到了跟奧克托薇兒談談的機會，但理查德曼卻覺得現在的狀況很不對勁。

    法師毫不客氣地佔據了房間裏唯一一把閒置的椅子，理查德曼只能站在旁邊。他本來以為按照奧克托薇兒對於約德維不一般的態度，前者應該是年少無知時受到某種蠱惑誤入黑暗陣營，一直到遇到約德維，為騎士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因此悔不當初，但卻沒有改變的辦法。如果自己現在給她這個機會，起碼可以確保她的力量不為黑暗所用。

    「法師。」理查德曼輕聲喚着奧克托薇兒，後者充耳不聞。他只能提高音量再叫了一遍，奧克托薇兒轉過頭來，臉上明明白白寫着不耐煩。

    「法師，請恕我直言。」理查德曼清楚自己要是再磨蹭下去，恐怕這難得的談話時間也沒有了。「你的力量非常強大，恐怕這片大陸上也找不到人與你抗衡。那麼，究竟是由於什麼原因，你會跟這樣一個冒險小隊一起行動呢？」

    奧克托薇兒想到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不屑地昂起頭：「不過是光明陣營善耍的小把戲。」帳幔里傳來約德維低低的悶哼聲，奧克托薇兒知道是祭司的治療起了效果，放心了不少，放緩語氣又補了一句：「只不過這次的結果倒是我們都樂見其成的。」

    理查德曼敏銳地感覺到奧克托薇兒情緒變化的源頭，適時地接口道：「請相信內拉城的祭司，他們是這個大陸上最好的一批祭司，約德維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哦，我當然知道，這正是我帶他來這裏的原因。從水神紀開始，內拉城的祭司就已名聲在外，祭司們都以在內拉城任職為榮。」奧克托薇兒隨口道。換言之，內拉城的祭司長理查德曼，等於已經站上聖維托大陸祭司的頂點。

    理查德曼驚訝於奧克托薇兒對於光明祭司的了解，但同時又想到這幾乎已經是這片大陸的常識，並且幾乎每個法師在法師學徒時期，多多少少都會接觸一些光明魔法以及光明陣營的事情，也就不足為奇了。

    眼看着法師又要扭頭看向帳幔內，理查德曼急忙開口道：「黑暗陣營已經很久沒有與光明陣營發生大規模的正面衝突，而女神的寬容也一直允許這片光明大陸上的黑暗存在。那麼你這次闖入光明神殿，是否是黑暗陣營的一次宣戰呢？」

    奧克托薇兒翻了個白眼，用一臉「你是白痴嗎」的表情看着理查德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位刺客先生已經說過，我只是用瞬間移動幫他們將傷者送往光明神殿。不知我這種善意的舉動，是怎麼讓你誤解成那樣邪惡的想法呢？」說完這句話，法師又將注意力轉移到帳幔內的騎士身上。

    理查德曼有些尷尬，但同時又感到慶幸，既然不是與光明陣營為戰，那就好辦了。他看着對受傷的騎士格外在意的奧克托薇兒，心裏漸漸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