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殺

    灰濛濛的夜，飄着淅淅瀝瀝的小雨。

    穀雨剛過的時節，清晨，透着颼颼的涼意。

    將軍府中，一盞夜燈，緩緩移動。

    一位老者的腳步，沉穩而徐緩，右手中端着的茶盤，茶盤中放着的茶碗隨着腳步的起伏偶爾發出叮噹的響聲，雖然小，但清晰可辨。

    將軍的書房，透過門縫依稀可見從書房裏面灑出的微弱燈光，橙黃色的，像黃昏時的陽光。

    將軍又是一夜未眠，雖然皇上命令他在回京都述職的時期休息一段時間，可是將軍的軍務還是很忙，老者想着，推開了書房輕掩的房門。

    房門在打開時發出一聲吱吱的嘆息。

    進得門來是一扇楠木鏤空的屏風，老者將手中提着的燈籠放在門口，然後徐徐向屏風後走過去，茶碗中的茶是熱的，可以讓將軍驅驅陰雨天的寒氣。

    書桌上的燈火在忽閃忽閃的跳動，燈芯好長時間沒有剪了。將軍浮着身子趴在桌子上。老者心想一定是累了，便在書桌上睡着了。

    老者輕手輕腳地向前，想要在不吵醒將軍的前提下，將茶杯放在書桌上他便悄悄退出去。

    雪白的宣紙上面，一灘紫紅色的液體，周圍的已經乾涸，中間的仍然是鮮紅色。

    「血。」

    老者跟隨在將軍身邊多年，經歷過大小戰役不下百次，自然認得什麼是血。

    手中端着的茶杯嘡啷一聲掉在地上摔個粉碎，稀里嘩啦的聲響。

    「將軍！」老者高聲喊道，三步並做兩步上前扶住將軍的身體搖晃了兩下，毫無反應。老者用力扶起將軍的上身，嘴中不停地喊着將軍，可是毫無反應。將軍的身子向下墜，摔倒在地上。

    門外的侍衛聽到了老者異樣的喊叫聲從門外衝進來，一看眼前的情形，一個個驚慌失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快，過來，愣着幹什麼，將將軍抬到床上去。」老者說道。

    幾個侍衛過來將將軍抬到床上去，放平穩。

    老者上前在將軍的頸動脈上輕輕點了一下。瞬間臉色鐵青，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身邊的侍衛，也一起跪在地上，哀嚎起來。平時將軍待他們恩重如山，現在卻……

    霎那間，將軍府中哭喊聲一片。

    老者站起身來，雙手擦了一把滿臉縱橫的老淚，「去請夫人。」

    低下一個侍衛站起身來，抹着眼淚朝踉踉蹌蹌朝夫人的和將軍的房子跑去。

    夫人這邊的丫鬟和老媽子都聽到了書房那邊傳來的哭喊聲，正在交頭接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侍衛來到夫人房門前，對丫鬟說道：「見夫人，將軍出事了！」

    「將軍？」丫鬟將信將疑朝夫人的臥房走去。

    片刻功夫夫人穿戴好從房中出來，焦急地問道：「將軍怎麼了？」

    侍衛跪在地上哭着，「將軍他……」

    「帶我去……」

    夫人心急如焚地走在前面，侍衛跟着走在後面，跟前還跟着兩個丫鬟和老媽子。

    丫鬟將雨傘舉在夫人的頭上，夫人一擺手，厲聲道：「拿走！」

    一行幾人從後院，到前院書房。

    進得門來，地上跪着幾個人。

    老者起身迎過來，「夫人，將軍他……」話說到這裏已是泣不成聲。

    夫人跪倒在將軍的床邊，眼中的淚水像決了堤的水一樣傾瀉而下。

    閨閣中，將軍和夫人的獨生女蕭薔小姐，此時也聽到了外面哭鬧之聲，便問身邊的丫鬟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丫鬟一臉緊張的表情，搖搖頭，「不知道啊，小姐！」

    蕭薔小姐今年才十歲，但生性聰慧。蕭薔說道：「快更衣帶我出去看看！」

    「這麼完了，小姐！」丫鬟面有難色。

    「快，磨蹭什麼！」蕭薔沒好氣地說道。

    蕭薔由丫鬟帶着循聲來到了將軍的書房，不禁驚呆了。父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母親伏在父親的身上，淚如洗面，地上跪的一地的人。整個屋子中，哭聲震天，哀嚎陣陣。

    小蕭薔，不禁留下淚水，繞到母親身邊，看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父親，父親嘴角還掛着已經幹了的血跡。她心中感覺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她跪在母親的身邊問道：「爹爹這是怎麼了？」

    夫人將小蕭薔緊緊地摟在懷中，「你爹爹……」

    夫人接下來又是一陣悽慘的號哭，不能再說話了。

    蕭薔聰慧，雖然年紀小和意志力極其堅定。她見母親在哭，自己不能一直不能哭下去，便站起來，一抹臉上的淚水，問身邊的老者：「江伯，你是爹爹身邊的人這到底是怎麼了？」

    「將軍他……」江伯又要哭。

    「先別哭！」蕭薔厲聲道，她的聲音很高，一下子讓屋裏的人都停止了號哭。

    「將軍他，去了！」

    「啊！」蕭薔這時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趴在父親身上，晃動着父親的身體，嘴裏喊着「爹爹……爹……爹……」可是將軍已經再也不能答應他了。

    哭罷過後，蕭薔回身喘息着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看看母親又看看低下的人。

    江伯搖着頭，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將自己清晨見到的情景向蕭薔詳細說了一遍。可是這些並不能說明什麼。

    蕭薔看看母親，希望能從母親那裏得到一些答案。可是夫人伏在將軍的身上一動不動。

    片刻之後，夫人輕聲對身邊的婆子說道：「帶小姐先出去……其他人也都出去吧！」

    「母親……」蕭薔倔強地說道。她不願意出去。

    「薔兒，你先出去吧！我想和你爹爹單獨呆一會兒。」

    夫人身邊的婆子站起來，拽着蕭薔向外走去。其他人也隨在後面陸陸續續走了出來，屋裏只留下了將軍的屍體和夫人。

    出了書房，蕭薔抹去臉上的淚水，將剛才的婆子和江伯還有一個將軍的貼身侍衛叫到一邊問道：「陶媽媽你是母親身邊的老人。江伯你是爹爹身邊的老人。」然後轉身對身邊的侍衛說道：「你是爹爹的貼身侍衛。」

    蕭薔環視一眼三人，目光凌厲，嚴肅地說道：「你們說說到底為什麼？」

    三人低着頭，看着地，不敢抬起頭來。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三人像死屍一般擺擺頭。

    蕭薔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心中也知道這些人什麼都不知道，便一跺腳，咬着牙說道：「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