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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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戰役更加艱險，雙方均是死傷慘重，此時戰爭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半月，卻依舊不見那個神秘的主角北堂國駙馬朴離下山應戰，這可謂是一場艱難的持久戰，北堂國的軍隊駐紮在山上，蒼辰軒下令死守下山之路，封死下山的路，就可以斷了他們的糧草供應，看他們還能堅持多久。筆神閣 bishenge.com

    離歌每日或奔波於前線戰場，或跟着軍醫一起為從前線送過來的傷兵治傷，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卻也覺得非常充實。

    有離歌出現的地方，就是軍營里最亮麗的風景線，蒼國的將士們對於她這個蒼國的太子妃娘娘是讚譽有加，沒想到她區區一個女流之輩竟然能如此有擔當，陪在蒼辰軒的身邊誓與蒼國共存亡，一個女子要有怎樣廣闊的胸襟才能做這些了不起的事情。

    因為蒼辰軒下令封鎖了下山的路，北棠國的軍隊也確實被逼急了，天還沒有亮，北棠國的軍隊就開始在山頂用大炮轟炸駐紮在山下的蒼國軍營，沒有人事先知道北棠國的計劃，這一次的炮轟太突然了。

    天還沒有亮，幾乎所有士兵還都在睡夢之中，離歌一直留在在帳篷里為傷兵治傷，當她聽見昏天暗地的大炮聲在耳邊轟鳴，那聲響就像是在她心裏轟隆隆的炸開，然後她扔掉手中的所有東西發瘋一樣的奔了出去。

    離歌只能聽見大炮的轟鳴聲伴隨着身邊接近哀鳴的叫喊聲越來越大，她看見漫天通紅的火光還有四處逃竄的士兵。

    這一刻，離歌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但是她還有一個意識，她無助的狂奔着，因為此刻映在她腦海中的是蒼辰軒的面容，離歌害怕出現在她眼前的是蒼辰軒燒焦的身體，更加害怕聽到他死去的噩耗，後來她只感覺到有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她下意識的回過頭來，看見的是一臉焦急的蒼辰夕。

    「我馬上帶你去安全的地方」蒼辰夕拉着離歌往安全的地方撤離。

    離歌卻掙開蒼辰夕的手臂，她眉頭緊皺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你見到辰軒沒有？」

    更加猛烈的炮轟在地面上炸開，地面上炸開了花，蒼辰夕見離歌站在原地不動，趕緊用手臂擋住飛揚的塵土。

    離歌抓住蒼辰夕的手，「辰軒在哪裏？」

    蒼辰夕咬緊牙關，「他還在營救被困在帳篷里的士兵，他囑託我找到你趕緊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這個時候你就別讓辰軒為你擔心了，此刻他已經顧不得照顧你了。」

    離歌嘶聲力竭的大叫了一聲，「你要是真為我好，你就帶我過去找他。」

    周圍太吵了，離歌必須大喊出來，蒼辰夕才能聽得清楚。

    蒼辰夕被深深的震撼了，他直直的盯着離歌，看着她眼底里氤氳的堅強，還有她強忍着就是不肯掉下來的淚水，他明白了兩個詞，一個是生死相隨，一個是義無反顧。

    「好，我帶你去找辰軒。」如果這是她的選擇，蒼辰夕絕不會讓她後悔，他拽着她的手穿越過層層阻礙，身邊不時發出爆炸聲，沖天的火光在周圍熊熊燃燒着，身邊時不時有逃竄的士兵被炸死，有的倒在了血泊中，有的滿身是血在殘骸中痛苦的匍匐，離歌不忍去看，蒼辰夕始終用另一隻手臂護着離歌的頭，將離歌的身子壓得很低，如果要死，那就讓他代替她去死吧，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得她幸福。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仿佛置身於燃燒的烈火地獄中，蒼辰夕將離歌帶回了蒼辰軒救人的地方，離歌在不遠處看見了滿臉烏黑的蒼辰軒，雖然他整個人非常狼狽，可她認得出來，這個人是蒼辰軒。

    「辰軒」離歌大聲叫蒼辰軒的名字。

    蒼辰軒懷中還有一個被炸傷的士兵，他依稀聽見周圍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下意識的四處張望，終於在一旁的空地上看到了在蒼辰夕攙扶下的離歌，「雲朵」

    身邊有一個將領接過蒼辰軒懷中的傷兵，蒼辰軒隔着烽火連天向離歌揮手，這一刻，只是感覺他們兩個人就像是身處於兩個世界的人。

    離歌掙脫開蒼辰夕的手臂，不顧一切的向蒼辰軒那邊跑過去，一路上都有炮彈射過來，周圍不停的爆破，蒼辰夕跟在離歌的身後，蒼辰軒也朝離歌這裏飛奔，這裏這麼危險，她膽子真大竟然敢回來。

    他們的距離隔越來越近，直至他們的影子重合為一體，終於又能拉着彼此的手了，蒼辰軒一臉埋怨，「你來幹什麼？」

    離歌使勁搖頭，「這麼危險我當然要陪着你」

    蒼辰夕望着已經團聚的兩個人，心中也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一般，形容不清楚是什麼滋味，他只是知道，他的丫頭是那麼的愛蒼辰軒，就像愛惜自己的生命一樣愛着蒼辰軒，就像他愛着她那樣愛着蒼辰軒。

    「營帳里還有一個士兵，他的腿被炸傷了，我得把他救出來，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快跟辰夕到安全的地方去！」

    蒼辰軒說着將離歌推進蒼辰夕的懷中，「辰夕，照顧好雲朵，別再讓她亂跑。」

    蒼辰軒說完之後，又飛奔回已經燃起大火的帳篷裏面，離歌嘶聲力竭的大吼着，「你一定要小心！」

    離歌眼睜睜的看着蒼辰軒奔進了火海卻完全無能為力，就好像是他踏進了地獄之門再也無法超生。

    炮火連天，蒼辰軒才剛剛進去，只見一顆火炮直衝進營帳，已經着火的營帳「砰」的一聲瞬間爆炸了，離歌看着漫天火光痛苦的哀嚎的一聲，仿佛那一顆火炮已經將她的心也炸碎了。

    所有人在看着營帳爆炸的那一刻都已經傻了眼，包括拉着離歌不讓她亂跑的蒼辰夕，每個人的瞳仁之中都映着漫天的火光，一切的一切都看不見了，只剩下熊熊燃燒的大火，那一刻蒼辰夕放開了離歌，離歌在蒼辰夕的攙扶下連滾帶爬的來到帳篷面前，終於無力的跪在了大火之外，「你說過你不會有事的」

    到了這一刻，離歌似乎連眼淚都已經沒有了，她哭不出來，她知道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死了嗎，蒼辰軒就這麼死了嗎？

    離歌雙手撐着地面，釋放出所有力氣嚎叫着，那嚎叫的聲音撕心裂肺，那嚎叫聲把蒼辰夕的心都撕裂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已經放棄希望的這一刻，只見一個頎長的身影抱着一個滿腿是血的士兵沖了出來，蒼辰軒奇蹟般的走了出來。

    站在門口的士兵趕緊接過蒼辰軒懷中抱着的傷兵，蒼辰軒看見癱倒在地上滿臉痛苦的離歌，向離歌這裏走過來，離歌緩緩的站了起來，剛才這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個噩夢，此刻噩夢終於醒了。

    「亂叫什麼，給我奔喪啊，我這還沒死呢！」蒼辰軒抬起手掐了掐離歌的臉蛋。

    離歌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然後突然破涕為笑，蒼辰軒趕緊拭去離歌臉上的淚水，「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還哭！」

    離歌抽泣了一聲，「我還以為你」

    「以為我被炸死了？」蒼辰軒似笑非笑的盯着又哭又笑的離歌。

    離歌抓起蒼辰軒的手，「你可嚇死我了。」還沒等離歌說完，蒼辰軒就將離歌一把攬入自己的懷中，他緊緊的抱着離歌，感覺到懷中這個真實的離歌，他深深的閉上眼睛呼吸着離歌身上好聞的味道。

    「我不怕打仗，在這之前我從來都沒有害怕過，可是當剛才帳篷爆炸的那一瞬間，我真的有些害怕了，我怕我會食言，我怕我衝出不來，害怕我再也不能陪着你，再也看不到你，你以後就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了」

    此時炮轟已經結束了，諾米將軍來報，「太子殿下，末將已經帶一對兄弟將山上的大炮炸毀了，他娘的，竟然敢偷襲，老子跟他們拼了。」

    蒼辰軒抱着離歌，「趕緊安置傷兵，重新修葺營帳。」

    「諾。」

    戰爭已持續了將近一個月，近日來北棠國連連敗退，蒼國在蒼辰軒的帶領下一連打了幾個勝仗，正氣勢高漲。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離歌的功勞，她總是能想出很多鬼點子，讓人出其不意，蒼國的將士們對這個無所不能的太子妃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三日之後，又一場驚心動魄的戰爭拉開帷幕。

    這次的仗打得比以往每一次都慘烈，蒼辰軒、蒼辰夕、離歌還有諾米將軍各率領一行大隊守在四個可能攻下來的出口與北棠國展開了殊死戰鬥，蒼辰軒已顧不得身上的傷，雖然離歌他們強力勸阻他不要出戰，可他卻始終堅持要與蒼國的將士們一同戰鬥在最前線，這一次蒼國出動的兵力本來就比北棠國相差五十萬之多，蒼辰軒出戰可以鼓舞將士們的士氣。

    這一次離歌放開了許多，作為一軍統帥，她必須堅強的戰鬥在最前端，因為只有取得蒼國所有將士的信任才能上下思想統一，發揮出最好的戰鬥效果，如果這是她必須要面對的事情，她願直面不再躲避命運。

    這場戰爭持續了兩天兩夜，因為離歌所守的是閩西山脈西面的出口，北棠國派到西面出口的兵力並不多，後來離歌接到來報，說蒼辰軒在北面遭到圍攻非常危險，離歌害怕蒼辰軒重傷未愈會遇到麻煩，於是立刻帶大隊人馬到正北面與蒼辰軒會合。

    然而意想不到的的事情發生了。

    正在營帳里和幾位將軍討論軍情的蒼辰軒突然感覺到十分難受。

    「快傳太醫啊，太子殿下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好像有千萬把利刃在一刀一刀割自己的五臟六腑，那滋味當真堪比凌遲，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像有魔鬼鑽進了自己的身體，那疼痛侵蝕了自己的每一寸思想，疼痛入骨。

    他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在痛苦中煎熬了多久，只記得疼痛就快要將他的所有力量抽乾，被疼痛佔據了所有的思想。

    終於結束了。

    蒼辰軒虛弱的伏在書案上，汗水已經將他身上的衣服浸透。

    不一會兒，隨行的太醫凌雲還有軍醫立刻來到營帳為蒼辰軒診脈。

    離歌望向站在一旁的凌雲，「太醫，你快看看吧。」

    「凌云為太子殿下診脈。」凌雲聲音清冷。

    蒼辰軒將手臂伸直，凌雲也伸手，手指扣住了蒼辰軒腕間的脈搏，蒼辰軒看不清凌雲表情的變化。

    時間安靜無聲。

    隔了片刻，偌大的御書房裏響起離歌焦急的聲音，「怎麼樣？」

    只見凌雲收回了手，蒼辰軒也將手臂抽回，抬眼望向凌雲。

    「太子殿下之前中了那個無尾魚的毒，但是那個毒看起來好像已經解了，其實還有殘存的餘毒寄存才體內，本來不過度勞累好好修養應該是沒事的，可最近太子殿下過於勞累，以至於再次毒發，如今已經滲入了血液，五臟也受損嚴重，除非換血，否則最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凌雲的聲音淡淡的。

    離歌急問：「換血就能治好嗎？」

    凌雲望向離歌，「八成的把握可以治好，只要排盡身體裏的毒血，注入新鮮的血液，再堅持服用百靈草，五臟中的毒也可隨着時間慢慢消退。」

    「那就換血啊，不是抓了許多北棠國的戰俘嗎，抓一個身體好的用那個人的血救太子殿下不就好了嗎？」

    凌雲搖頭，「若是那麼簡單，那這毒豈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解了？」

    離歌更急了，「那要怎麼樣？」

    「這血必須是相同血脈，也就是至親之血。」凌雲答道。

    離歌疑惑問：「至親之血？」

    凌雲點頭，「對，可是放光一個人身體裏的血，就必須拿另一個人身體裏的所有血液填充，太子殿下當時給太子妃娘娘解毒用的是一命換一命的方法，如今想要解毒，也必須用一命換一命的方法。」

    蒼辰軒的眼底閃過一絲失落，「也就是說，雖然有辦法，可這個辦法根本不可行，所以說，如果不實行換血法，我就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了，對嗎？」

    「最多三個月，也可能更快，而且在這三個月之中，太子殿下毒發的次數會越來越頻繁。」凌雲如實答道。

    蒼辰軒點了點頭，「本王知道了。」

    至親之血，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誰活的好好的會願意將自己的放干去死，所以凌雲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

    離歌過去拉住凌雲的手臂，「太醫，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凌雲捋了捋鬍鬚，「毒已深入血脈，除了換血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

    蒼辰軒苦笑，「雲朵，你不要為難太醫了，不管怎樣，我也算是清楚自己的真實情況了，也好對未來有個打算。」

    離歌滿懷心事，「如今你有什麼打算？」

    「當然還是要先解決北棠國這個大ma煩。」

    離歌淚如雨下，「可是你的身體」

    蒼辰軒搖頭，「我的身體不要緊，你也清楚，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離歌認為曾經歷過許多波折的自己已經足夠堅強，但當她得知蒼辰軒即將死去的消息，她還是感覺自己的世界就快要崩塌了，呼吸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喘不上氣來。

    凌雲走後，眼眶微紅的離歌坐在床邊望着臉色毫無血色的蒼辰軒。

    「現在再埋怨你做的那些傻事好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寧願死的人是我，讓我親眼看着你受盡折磨死在我面前，然後讓你一個人孤獨的過下去，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蒼辰軒蒼白如紙的臉上掛着一絲淡然的笑意，「如果我們之間只能有一個人活着，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離歌到底還是忍不住哭了，「所以你就要我來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那個時候我別無選擇，就像當我性命垂危的時候，你也會不顧一切的選擇犧牲自己來救我的命，那只是最本能的反應，雲朵，以後的路雖然不能陪你一起走，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蒼辰軒握住離歌的手。

    離歌淚流滿面，「沒有你在我身邊，你要我怎麼好好生活下去？」

    蒼辰軒緊緊握住離歌的手，「沒能陪你走到最後，我很抱歉。」

    離歌用溫暖的小手握緊蒼辰軒的手，「我們說過的，永遠不向對方說抱歉，我不需要你和我說抱歉，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

    淚水點滴落下，眼淚很輕，可落在蒼辰軒的手背卻有着千斤的重量，壓得他幾乎無法正常呼吸。

    接下來，蒼國與北棠進行了一場殊死較量。

    雙方僵持不下，蒼國雖然略佔優勢，卻還是無法以絕對性的優勢擊垮朴洛寒，直到那一日閩西的最後一戰。

    身體略好一些的蒼辰軒堅持要衝上前線，他想要親手殺了朴洛寒。

    哪怕最後賠上自己的性命，哪怕他會拖着這副病軀死在戰場上，他覺得自己死得其所。

    混亂的戰場上血肉橫飛，佈滿了硝煙與血腥味道。

    蒼辰軒一路斬殺了許多敵人，一點一點向朴洛寒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當他終於揮劍殺光阻擋自己的所有人，滿身浴血的站在朴洛寒面前時，卻只看到朴洛寒臉上那一抹嗜血的冷笑。

    「今日本王便親手殺了你，為死去的蒼國將士報仇。」蒼辰軒凌厲的聲音穿透雲霄傳入朴洛寒的耳朵里。

    朴洛寒卻並沒有絲毫懼意，他希望今日就是揭曉結局的那一日。

    若他輸了，這裏便是他的墳墓。

    「這次我們來一場公平的較量，若我贏了，我會踏過你的屍體拿下蒼國，蒼國盡入我手。」

    蒼辰軒冷哼一聲，「那你也得有這個本事。」

    朴洛寒握緊手中的劍，「廢話少說，出劍吧。」說着，將鋒利淌血的劍尖對準了一臉倨傲的蒼辰軒。

    兩人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較量，本就都是絕頂高手，再加上事關生死，所以兩人都是拼盡全力，一招一式絕不含糊。

    時間不長，兩人的身上便都多了幾處被對方砍劃的劍傷，兩人雖然都掛了傷，卻絲毫沒有認輸的意思。

    鮮血似乎更為激起了兩人的鬥志。

    兩人在鮮血中激烈的拼殺着。

    就在這時，蒼辰軒卻突然感覺到五臟六腑劇烈的翻攪起來，劇烈的疼痛似乎一瞬間剝奪了蒼辰軒身體裏所有的力量，就連握劍的手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感覺到蒼辰軒動作的遲疑，朴洛寒的動作越來越快，被疼痛佔據了所有思想的蒼辰軒面對朴洛寒的強攻，應付的越來越吃力。

    剛才離歌還覺得自己和蒼辰軒一起斬殺強敵，可當離歌解決掉一層又一層圍着自己的朴國士兵再回望，身邊卻哪裏還有蒼辰軒的影子。

    離歌一邊斬殺敵人一邊四處張望，終於在百米之外看到正在和朴洛寒奮力搏殺的蒼辰軒，卻遠遠看到蒼辰軒的動作越來越慢。

    明顯處於下風。

    看樣子蒼辰軒一定是又毒發了。

    蒼辰軒與朴洛寒的武功本就不相上下，這個時候毒發，敗在朴洛寒手中只不過是早晚的事。

    離歌慌了，她揚臂斬殺了幾個圍住自己的敵人殺出一條血路，一點點朝蒼辰軒那邊艱難的移動。

    她必須在蒼辰軒倒下前趕到他身邊。

    他不可以死在這裏。

    不可以。

    離歌就像是殺紅了眼的地獄羅剎，眼中只剩下一片渾濁的猩紅，仿佛身邊的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她只要他活着。

    她一直不敢去想，如果蒼辰軒死了自己該怎麼辦，她終究是懦弱的，懦弱到不敢面對現實，過一日是一日。

    朴洛寒一連幾下猛攻，鋒利的刀刃將蒼辰軒身上厚重的銀色盔甲一連割出了好幾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蒼辰軒也記不得自己身上到底被朴洛寒留下了多少處傷口，五臟六腑翻攪的劇烈疼痛已經讓他感受不到身上其它傷口的痛，雖然在強撐着抵擋朴洛寒，可眼前的視線已然有些模糊不清，身體裏的力氣幾乎已經全部用完了。

    蒼辰軒的意識越來越薄弱。

    好像一進一出的呼吸都帶着痛。

    似乎看不太清楚對手對自己的攻擊。

    下一刻，蒼辰軒連手中的劍都掉在了地上。

    朴洛寒順勢一劍狠狠刺過去，嗤的一劍插入蒼辰軒的腹部，那一劍差一點將蒼辰軒的身體刺穿。

    就在朴洛寒得意之時，卻聽到另一聲血肉模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朴洛寒低下頭，看到鋒利的劍尖自自己的胸口透出了一大截，一串一串的鮮血順着劍尖流下來。

    朴洛寒立刻拔出刺入蒼辰軒腹部的劍，微微轉過身子。

    蒼辰軒支撐不住的向後踉蹌了兩步直接倒在地上。

    朴洛寒轉過身子，卻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人竟然是一個女人，他眉頭一皺，愕然不解的緊盯着離歌。

    他竟然敗給了這個女人。

    血如同自來水一樣自朴洛寒的胸口湧出來，染紅了腳下的一大片土地，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鮮血一點點流出體外身體就快要被抽乾的無力感。

    朴洛寒沒有力氣的跪倒在地，此刻連一進一出的呼吸都已經成了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說完他將手伸到身後用盡全力一把將從背後刺入的劍拔了出來，更多的鮮血在拔劍的一瞬間噴出來。

    那一刻，好像身體的某處空蕩蕩的，有淒涼的冷風貫穿。

    離歌眼見朴洛寒生生的倒在了自己面前，躺在如彼岸花海般的血泊之中，似是並不相信自己死在了一個女人手裏。

    離歌不語的望着朴洛寒，眼中感覺果敢。

    下一刻，離歌整個人像失了神一樣站在原地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忽而看到同樣倒在地上意識模糊滿身是傷的蒼辰軒，幾步繞過去將蒼辰軒的身子扶起來抱在懷中。

    「辰軒」離歌用滿是血污的手輕撫蒼辰軒的臉龐。

    蒼辰軒渾身皆是大大小小的傷口，雖然都不是什麼致命傷，卻也流了不少血，再看蒼辰軒滿頭冷汗，顯然是和朴洛寒拼殺的時候再次毒發。

    若不是她及時出現，恐怕蒼辰軒已經死在朴洛寒劍下了。

    「辰軒」離歌繼續輕聲喚蒼辰軒的名字，淚水控制不住的瘋狂洶湧落在蒼辰軒的臉頰之上。

    感覺到滴落在自己臉頰溫暖的淚水，正處於巨大痛苦之中意識模糊的蒼辰軒努力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眼前已經哭成淚人兒的離歌。

    「你將朴洛寒殺了嗎？」蒼辰軒聲音有氣無力的。

    離歌點頭。

    蒼辰軒咧了咧嘴，「本來想要親手解決朴洛寒的，可我不但沒能殺了朴洛寒還差點死在朴洛寒手中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我只怕已經死了」

    離歌抱緊蒼辰軒，眼淚如同洶湧的海浪抑制不住，「別總是把死掛在嘴邊，我不許你說不吉利的話。」

    「現在這樣，很好。」被離歌抱在懷中，蒼辰軒覺得自己很溫暖，好像一直被這樣溫暖的抱在懷裏，哪怕這一刻死在這個溫暖的懷裏也好。

    「以後不能陪在你身邊你自己要好好的。」像是交待遺言一般，這一次蒼辰軒真的感覺自己撐不下去了。

    這時，一直在另一邊消滅敵人的蒼辰夕也已經突破重圍來到這裏，看到躺在血泊中朴洛寒的屍體，還有正抱着蒼辰軒嚎啕大哭的離歌

    蒼辰夕覺得或許自己來晚了。

    看到怔怔站在一旁的蒼辰夕，蒼辰軒用盡全身力氣抬眼望着蒼辰夕，「辰夕」

    聽到蒼辰軒喊自己的名字，蒼辰夕立刻上前兩步蹲了下來，「辰軒。」

    「我怕是撐不下去了以後，蒼國就拜託你了還有，幫我好好照顧雲朵」蒼辰軒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仿佛每多說一個字對他來說都是一件艱難的事。

    望着眼前這一幕，蒼辰夕的眼眶也有些酸了，可是他強擠出一個微笑，「說什麼喪氣話，你這麼愛她，那你好好的自己照顧她啊，我是不會幫你的。」

    蒼辰軒卻只是笑笑，「我知道我說的這些你一定都能幫我做到」

    抱着蒼辰軒的離歌除了嚎啕大哭卻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了。

    蒼辰軒抓起離歌的手放在蒼辰夕手中握緊，嘴角是一個看淡生死的蒼白淺笑。

    蒼辰軒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他在離歌懷中安靜不動了。

    見蒼辰軒無意識的倒在自己懷中，離歌用力的搖着蒼辰軒的身子，「辰軒，辰軒你醒醒啊！」

    蒼辰夕立刻伸手查探蒼辰軒的鼻息，雖然呼吸有些微弱，但並沒有斷氣，蒼辰夕立刻安慰離歌，「別擔心，應該是毒再次發作加上受了重傷失血過多所以昏過去了。」

    聽蒼辰夕這樣說，總算是給了離歌些許安慰。

    她還並沒有做好失去蒼辰軒的準備，雖然她知道這一天會很快到來，可是，能多守在他身邊一日也是好的啊。

    這每一日都是上天對他們的恩賜啊。

    朴洛寒被離歌一劍穿心，這場持續了將近兩個月的戰爭終於以朴國失敗蒼國勝利而結束。

    閩西駐地。

    這座城池在經歷了兩場浩劫之後，如今算是真正安定下來了。

    寬敞的營帳之中，離歌目光呆滯的坐在床榻邊望着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的蒼辰軒。

    蒼辰軒身上的多處傷口都已經被包紮好，可是他仍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到現在已經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蒼辰軒不醒，離歌也像丟了魂一樣守在蒼辰軒身邊，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

    蒼辰軒這幾日始終處於昏迷，離歌也沒心思處理別的事情，戰爭收尾工作的重擔則落在了蒼辰夕肩上。

    幾乎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蒼辰夕終於將戰爭的後續事宜處理妥當，當他終於停止忙碌迫不及待的來到蒼辰軒的營帳，卻只看到一個憔悴蒼白的瘦弱身影。

    單單看着這個背影，已經讓蒼辰夕心酸不已，更別說這個背影是他最愛的女人了。

    正巧有侍衛進來送飯，離歌卻依舊坐在床邊不為所動。

    見離歌專心致志的守着蒼辰軒，蒼辰夕走到桌旁盛了一碗粥將勺子放入碗裏端着碗走到離歌身邊停下。

    「侍衛送飯過來了，多少吃點粥吧，你看你已經憔悴成什麼樣子了三天不見，就感覺你瘦了一大圈。」蒼辰夕溫柔道。

    離歌卻只是深深嘆息，「辰夕，這幾日辛苦你了，還要勞煩你來善後。」

    「恐怕我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小事情了。」

    「你能為我做這些事情就已經是幫了我大忙了，抱歉這幾日沒能和你好好說上幾句話。」離歌略帶歉意的說道。

    蒼辰夕笑着搖頭，「你就好好守着辰軒吧，其它的事情不用擔心，我都會幫你解決好的，辰軒一直沒醒嗎？」

    離歌點頭，「已經昏迷整整三日了。」

    蒼辰夕表情凝重，「太醫說沒說辰軒現在的身體怎麼樣？」

    「傷都是無關緊要的皮外傷，只是辰軒身上的毒卻沒有任何辦法了，如今也只能是聽天由命多活一日是一日了。」離歌神色憂傷，眼睛一直紅紅的，估計這幾日不知哭過多少回了。

    蒼辰夕不敢想像，如今蒼辰軒還沒有死，離歌就已經這樣悲傷，若是有一日蒼辰軒真的死了，離歌又會怎樣。

    他見不得離歌受任何委屈，尤其是見不得離歌流眼淚。

    若是蒼辰軒死後離歌一直如同一個行屍走肉般活着，若是她未來的生活只剩下無窮無盡的悲傷和痛苦

    她終究將蒼辰軒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離歌，其實你悲傷難過也改變不了任何結果，你現在這樣只會拖垮你自己的身體，我相信辰軒不想看到你這樣，再說，你若不好好吃飯休息，又哪有精力繼續照顧辰軒呢，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一步呢，我心目中的你不管在任何時候都絕不會輕易絕望。」蒼辰夕不知該如何安慰離歌。

    「吃點粥吧。」蒼辰夕再度將粥碗遞到離歌面前。

    離歌深吸一口氣接過碗，一勺一勺往口中送食，一口一口的咽下。

    蒼辰夕說的沒錯，蒼辰軒還活着呢，所以這個時候她不可以倒下，如今也不是該她悲痛欲絕的時刻。

    蒼辰軒餘下的日子，她要高高興興的陪他度過。

    夜色深沉，繁星絢爛。

    蒼辰夕踱步來到凌雲的營帳之中，此刻凌雲正在營帳中對着一個棋盤靜靜思索。

    蒼辰夕輕咳了一聲，「太醫。」

    凌雲順着聲音向門口望去，看到蒼辰夕站在門前，立刻起身禮貌的朝蒼辰夕點頭，「三皇子。」

    蒼辰夕微笑，「沒有打擾到太醫休息吧？」

    「有什麼事三皇子請進來說吧。」

    蒼辰夕踱步走過去坐在棋盤的另一側，望着小桌上的棋子，蒼辰夕低眉淺笑，「太醫這是在和自己對弈嗎？」

    「多年的老習慣了。」

    「只怕是這世間再無能贏太醫的對手了吧。」

    凌雲扯了扯嘴角，「只不過是比別人多活了幾十年，多了些人生閱歷而已，可如今還不是救不了大王的命。」凌雲嘆息道。

    蒼辰夕挑眉道：「實際上是有辦法的。」

    「一命算一命算是什麼辦法，當時太子殿下就是為了救太子妃娘娘的性命選了這一命換一命的辦法，結果確實保住了太子妃娘娘的性命，太子殿下卻不得不搭上自己的性命。」凌雲的聲音沉緩有力。

    蒼辰夕攥緊拳頭，「若是還有人願意以一命換一命的方式救人呢？」

    凌雲蹙眉不解的盯着蒼辰夕，「反正總歸是要搭上一個人的性命，為了救一個人而犧牲另一個人的性命，終究會留下遺憾的。」

    「可是要我看着自己喜歡的人痛苦一世，那不也是遺憾嗎？」蒼辰夕反問道。

    凌雲疑惑的望着蒼辰夕，「三皇子到底想說什麼？」

    「聽說至親之血可以救辰軒的命，我與辰軒血脈相連，我的血應該可以救辰軒的命吧。」蒼辰夕輕聲道。

    凌雲表情微變，「原理上是可以的，三皇子不是真想」

    蒼辰夕苦笑，「如今只有我能救辰軒的性命，若是辰軒死了，離歌會痛苦一世，我不想看未來離歌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

    「我相信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也絕對不會同意三皇子一命換一命的做法。」

    蒼辰夕神色平靜，「不告訴她不就好了。」

    「三皇子當真願意為了一個女人捨棄自己的性命嗎？」

    「她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蒼辰夕說話的語氣好像那個女人就是他供奉的神邸，是他一生的信仰。

    凌雲也看明白了，蒼辰夕喜歡東方雲朵。

    凌雲繼續道：「若你的兄弟死了，你就可以一直守着你心愛的女人了。」

    「確實能夠一直守在她身邊，卻要每日看她以淚洗面憔悴不堪，看她一輩子想着另一個男人，那對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殘忍呢？」每每想到離歌的淚水，蒼辰夕便不能自已的心痛起來，她的眼淚是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凌雲嘆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都是難得的情種。」

    蒼辰夕苦笑，「若是我比辰軒先一步認識太子妃，我絕對不會給他機會讓太子妃先愛上他，只不過這世上種種皆是註定，老天註定還是將離歌這輩子許給了辰軒，不過還好離歌已經許了我下輩子」

    說到這裏，蒼辰夕臉上那一抹苦笑突然間變成了淡然的幸福的笑。

    「下輩子？」凌雲重複了一遍。

    那仿佛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境，這輩子還沒過完，誰又能想像得出下輩子會發生什麼事呢，對於大多數來說，下輩子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蒼辰夕沉聲道：「我只希望她這輩子好好的，如果和辰軒在一起可以讓她得到幸福，那我寧願替她喜歡的人去死，我的血寄養在辰軒的身體裏，辰軒陪在她身邊，就等於是我陪在她身邊一樣。」

    凌雲嘴角泛着一絲苦笑，「原來這世上真有這般痴傻之人，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救自己的情敵對手，如果太子殿下沒了，那這未來的天下就是三皇子的，那這萬里河山呢，三皇子也不要了嗎？」

    蒼辰夕笑的淡然，「這萬里河山於我來說都不如她的一個笑容重要，如果能換她笑顏如花，萬里河山又算得了什麼，而且我的理想本來就不是一統天下，既然她心裏最重要的人始終都是辰軒，我願意成全她。」

    「三皇子真的想好了嗎？」凌雲語聲沉重的問道。

    「若不是反覆思量過，我也自然不會過來麻煩神醫，還希望神醫能夠成全我，我希望辰軒能夠活下去，求神醫成全。」蒼辰夕聲音淡然，似是已經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

    凌雲明亮的眼珠轉了轉，最終點頭，「好。」

    「聽聞神醫通曉一種噬魂術，這種噬魂術可以抹掉一個人記憶中的某一段事或是某個人。」

    凌雲點頭，「不錯。」

    「我死之後，讓蒼辰夕這個名字從太子妃的記憶中抹掉吧。」

    凌雲不解的問道：「你明明可以拜託我在太子殿下死後抹掉太子妃腦海中所有關於太子殿下的記憶，這樣她就會死心塌地的跟你在一起了。」

    蒼辰夕冷冷道：「我不想欺騙她的感情，那樣我會瞧不起自己的，況且，她心裏最重要的人終究是辰軒，讓她忘記我吧，她不知道，也就不會痛苦了。」

    「不後悔？」

    「絕不後悔。」

    蒼辰夕回去的時候，看到離歌掀開營帳的帘子走了出來。

    離歌單薄瘦弱的身影被孤獨的月光拉的很長，蒼辰夕一步一步緩緩的走了過去，「不在裏面守着辰軒怎麼出來了？」

    離歌吐出了一團白霧般的呵氣，「出來透透氣，都已經在裏面呆了整整三天了，我問過太醫，太醫說辰軒再醒過來的機會不大，而且，醒過來還會再經受折磨，這樣安安靜靜的睡着也好。」

    蒼辰夕從衣袖中掏出一塊帕子，將帕子攤開，帕子裏面包着幾顆糖果，蒼辰夕拿起其中一顆糖果遞到離歌面前。

    「吃一顆糖吧，這樣心裏就不會覺得那麼苦了。」他的聲音如同緩緩流淌的溫泉熨燙過離歌的心間。

    離歌接過蒼辰夕遞過來的糖果放進了口中，甜絲絲的感覺。

    「想哭就哭吧，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依靠。」蒼辰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離歌上前一步張開手臂一把攬住蒼辰夕，將頭輕輕貼在蒼辰夕的肩膀上，淚水不知不覺的落下來**了他的衣裳。

    眼淚是溫熱的。

    「其實我也算是歷經多次生死了，可我還是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雖然死亡不過是讓他去了另一個世界，但一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和活生生的他說笑，這個人就永遠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心裏還是難過的受不了。」離歌聲音哽咽。

    蒼辰夕抬起手輕撫着離歌的後背，「相信我，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靠在蒼辰夕肩膀的離歌不知不覺漸漸失去了意識，感覺到靠在自己肩膀處的女子漸漸不動彈了。

    蒼辰夕將懷中的女子一把橫抱起來，掀開帘子走進了營帳，將離歌放在另一邊的軟塌之上，為她蓋好了被子。

    然後，蒼辰夕坐在軟塌邊凝視着床榻上那個昏睡過去的女子，剛才的那顆糖，那顆糖是他向凌雲要的，那顆糖的其中一種製作原料是可以快速讓人昏睡過去的藥物。

    「離歌，你累了，好好睡一覺，等你睡醒了，一切都會變成你想要的那個樣子，你會和你喜歡的人白頭到老。」蒼辰夕抬起手，細膩溫暖的指腹緩緩滑過離歌的臉頰。

    「說過許我下輩子，可不許食言啊，我會一直等着你的，若是到時候你再愛上別人，我可是不會再退讓了。」

    說到這裏，蒼辰夕低下頭，在離歌的額頭輕輕印上一吻。

    「所以這輩子你一定要努力幸福，好好和辰軒在一起，然後生很多小娃娃」

    雖然再醒過來她的記憶里已經不再有他，但只要她還能無憂無慮的笑，那麼他此生便了無遺憾了。

    ——離歌，我愛你，請你一定要幸福，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和你說這樣的話。

    兩個月後。

    chun意漸濃，樹葉的新芽冒出枝頭，到處都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閩西一戰之後，蒼辰軒又順勢一舉拿下了北棠國，蒼國國力更為強盛。

    天下太平。

    兩個月前蒼辰夕忽染惡疾因病去世，太上王因年歲已大宣佈退位由蒼辰軒繼承王位，蒼辰軒成了蒼國大王，離歌也成了蒼國皇后。

    她真的徹徹底底的成為了東方雲朵。

    馬淑琴因蒼辰夕的死覺得悲痛不已，還好有蒼辰軒和離歌每日陪伴在前安慰。

    申屠靜得知蒼辰夕死去的消息之後心如死灰，在青薔宮內修了一座佛堂，潛心修佛，再沒踏出青薔宮一步。

    論國力如今蒼國是天下第一，而蒼辰軒也成為了這天下的霸主。

    所有事情看似都沒有任何改變，可有些人的有些記憶卻已然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

    傍晚。

    細雨綿綿。

    離歌一個人來到皇陵。

    她穿過一座座陰森的墓碑最後在一塊嶄新的墓碑前停住了腳步，抬起頭，看到墓碑上醒目的大字——蒼辰夕之墓。

    離歌痴痴的望着墓碑上的名字，只是痴痴的傻笑，絕美的臉頰上淚水滾落，那痴痴的傻笑里滿滿的都是止不住的落寞與滄桑。

    離歌靠着石碑坐了下來，她幻想着自己靠在蒼辰夕身邊的感覺，與蒼辰夕認識的歲月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可惜這樣的時光太短暫，他和她一再的錯過，命運給予他和她的終究只是情深緣淺。

    凌雲確實試圖要掠走她腦海中所有關於蒼辰夕的記憶，只是有些人已經深深的鐫刻在了生命里，想要將那個人從自己記憶里剔除，痴人說夢。

    那些關於蒼辰夕的記憶會存留在她的記憶里，永世不忘。

    蒼辰夕用最決絕的方式詮釋了對她的愛，將生的機會留給了蒼辰軒，自己卻選擇了灰飛煙滅。

    心裏仿佛有一個地方被掏空了，淚水和着雨水模糊了雙眼，他抬起手抹掉了眼角的淚水，痛徹心扉。

    「我以為我可以很堅強，我以為我可以勇敢的面對你已經死去的事實，可為什麼只要每次一想到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你就這樣離我而去了，我的心還是好疼，疼的受不了我好笨，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緩解這心裏的疼，辰夕，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做心裏才能不這麼疼？」

    離歌將頭靠在冰冷的石碑上，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後來漸漸變成了失聲痛哭，她的心實在太疼了。

    原來有些人真的是一眼萬年，永世不忘。

    離歌靠着石碑站起身來，將身上的披風罩在墓碑之上，「下雨了，你一個人在地下會不會冷，這樣會不會暖和一點呢？」

    「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在你面前流眼淚，你用你的命來換我餘生的幸福，如果這是你最後的選擇，從今往後的日子我會笑着活下去，聽你的話努力和辰軒幸福下去，你會永遠住在我的心底，不會隨時間的推移在記憶中被湮沒說好了許你下輩子，一定不會忘的，我們說好了，到時候我一定會一眼就認出你來！」

    辜負了那些沒有說出口的心情，最終都逃不過悲傷的懲罰。

    龍鳳閣。

    溫暖的床榻上。

    離歌靠在蒼辰軒的肩膀上，蒼辰軒一把將離歌攬入懷中，「我的小雲朵今天有沒有想我？」

    「如今我們不是天天在一起嗎？」離歌嬌羞的答道。

    蒼辰軒摟緊了離歌，「我一刻看不到你都想念的緊。」

    他很清楚如今自己還能活在這世上和心愛的女人幸福的廝守在一起，是蒼辰夕用命換來的，蒼辰夕讓凌雲將其腦海中所有關於蒼辰夕的記憶剔除，也是不希望她因為這件事難過。

    他會將心中對蒼辰夕的虧欠化作對她的萬般寵愛，一輩子好好守護她，不辜負蒼辰夕犧牲自己為他和她換來的幸福的機會。

    畢竟現在流淌在他身體裏的血也是蒼辰夕的。

    蒼辰軒呼吸着離歌身上馨香的味道，忍不住在離歌的臉頰留下一吻，然後一個翻身將離歌推倒在床榻上。

    一雙明亮的眸子充滿了極致的魅惑，令人心動不已。

    蒼辰軒剛俯下身子要將吻離歌，離歌便用手擋住了蒼辰軒。

    蒼辰軒蹙眉一臉疑惑，「怎麼了？」

    「最近這段時間你不准輕易碰我了。」離歌輕輕道。

    蒼辰軒一臉不悅，「為什麼不能碰？」

    離歌嘴角勾勒出一個淡淡的笑意，「我懷孕了。」

    蒼辰軒一臉驚喜，「懷孕了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月事遲了十日了，今日已經找太醫給瞧過了，確實已經懷上了。」離歌的聲音甜甜的帶着滿滿的幸福感。

    蒼辰軒一下子從床榻上蹦了起來，興奮的大叫道：「我的小雲朵懷孕了我要當父親了太好了，我好高興！」

    看蒼辰軒像孩子一樣歡天喜地，離歌忍不住笑了起來，「又不是第一次當父親了，你不是已經有元翌了嗎？」

    「我雖然疼愛元翌，可你現在肚子裏的可是咱們倆的孩子，雲朵，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多久了嗎？」蒼辰軒一臉抑制不住的興奮。

    離歌嘴角揚起一絲柔和的笑，「我也很開心。」

    說到這裏，離歌用手指着蒼辰軒，「所以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從現在開始，你不可以再碰我了」

    蒼辰軒傻笑，「好，生完再碰也不遲，反正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呢，不急。」

    這廝果然還是這麼變態，死性不改。

    「從現在開始，你說一絕對不說二，你讓我往東我絕對不往西，你讓我打狗我絕對不敢打雞，只要你心情好你高興，你想怎麼欺負我都成！」

    離歌點了點蒼辰軒的額頭，忍不住笑出聲來，「淨說些冒傻氣的話！」

    「這世上能讓蒼辰軒變成傻子的只有你東方雲朵一人，能讓蒼辰軒退讓妥協的也只有東方雲朵一人，不管未來你作出什麼新花樣，我都忍你愛你，我一定要把你寵成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蒼辰軒望着離歌的眼神充滿了寵溺。

    離歌滿意的點了點頭，「反正這輩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蒼辰軒握住離歌的手，「不逃，早就認命了。」

    是啊，這輩子，離歌也認命了。

    她將這輩子許給了蒼辰軒，所以她會努力幸福，因為另一個世界的蒼辰夕也一定希望自己是幸福快樂的。

    她不會食言。

    蒼辰夕，下輩子，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