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霍克斯頓彎彎曲曲充滿着藝術氣息的小巷中走出來的時候,穹頂上那一塊仿佛許久未散的厚重雲層竟然罕見透出了些許的陽光,凝聚成束的陽光照在了水汽氤氳的地板上,空氣中升騰的水汽仿佛讓李書雲回到了那個生他養他的江南水鄉自從李書雲十歲跟着東倫敦工坊的老漢克來到這裏的時候,所謂的故鄉已經成為了一個遙遠的名詞。
自從魔法工業革命浪潮開始,許多東方人就搭乘着來自於西方的魔法輪機船一路漂洋過海來到了西方,在這其中,以魔法工業革命的發源地英倫三島最受人歡迎,而在外來者最多的東倫敦,幫是一個連帝國都無法忽視的強大勢力。
「走吧,難得落個清閒,順便去一趟工坊集市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玩意上市。」弗瑞曼拍了拍李書雲的肩膀,雖然這個男人有着這樣或者那樣的興趣愛好,但是有一點和李書雲這個死宅是一樣的。
機械,才是男人的浪漫!
伴隨着魔法工業的興起,傳統的機械製造業並沒有被忘卻,在那些同樣出色的大師們,在擁有登峰造極的工藝技巧的同時還有豐富的魔法理論,在此基礎上,各色各樣的魔導兵器和產物極大改變了人們的生活,以及變革了作戰的方式。
雖然在工坊集市上你不可能買到諸如高傷附魔步槍以及煉金爆彈之類嚴格管控的軍用品,但是還是能夠收羅到很多私人工坊魔改出來的「有趣」的小玩意,而這也是弗瑞曼收藏的最大愛好,畢竟同制式的軍用品相比,那些飽含了工匠想法和心血的物品更加具有收藏的價值。
用弗瑞曼的話來說,那是活生生的藝術。
圍繞着繁忙的東倫敦港,一片又一片低矮的居住區猶如一大塊頑固的牛皮鮮長在了倫敦的版圖上,只不過當局的口號不知道喊了多少年,東倫敦的現狀依舊沒有什麼改變,這裏是暴力和犯罪的溫床,從這裏不知道走出了多少個響徹整個英倫三島的罪犯和大佬,當然,現在很多人都被關押在帝國最大最森嚴的監獄,成為鐵窗的守望者。
「這種混雜着魚腥味的空氣」
弗瑞曼嗅了嗅,那聞慣了紅酒和高雅食材味道的鼻子沒有絲毫不適,反而喜笑顏開道:「應該是冬季封港之前最後一批海產了吧。」
「說的不錯,是我的孩子們剛剛從北部海灣收上來的上乘貨。」一個粗大的嗓門在兩人的身後響起,李書雲轉頭一看,一個紅鼻子的老頭正吧嗒吧嗒抽着煙斗,朝着兩個人露出了一絲笑意。
「好久不見,夏洛克爵士。」紅鼻子魯特森一瘸一瘸的走了過來,伸出右手同弗瑞曼重重一握,隨後將目光轉移到李書雲的身上,呵呵一笑道:「姑爺,大小姐早就嚷嚷着要見你,只不過老爺沒讓,說您的工作比較忙」
李書雲一臉尷尬的揮了揮手道:「好了魯特森,我這就去,但是我可不是你的姑爺。」
「早晚的事。」紅鼻子老頭無所謂的聳聳肩,隨後又熱情的拍了拍弗瑞曼的手臂道,「爵士,過會走的時候請務必來我這裏一趟,封港前最後一批上等的食材我已經給您留好了。」
弗瑞曼摘下了頭頂上的帽子微微頷首致意:「感謝你的慷慨,魯特森船長。」
隨後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與魯特森告別之後,弗瑞曼摟着李書雲的肩膀徑直走向了遠處的工坊集市,而在集市最東面,一家佔地面積明顯大於其他工坊的店面在黃昏中彰顯着自己的存在。
海克曼地亞魔導設計局,傳聞近些年來在其背後掌控的已經不是那個曾經令整個倫敦顫抖的維京人,而是一個來自東方的黑髮魔女,傳聞這個女人有着非同尋常的手腕和天賦,甚至連白金宮殿裏的那位都對她另眼相看。
當弗瑞曼強忍笑意一本正經的將這個傳聞告訴給李書雲的時候,後者不由得無奈的搖了搖頭,經過各種地攤小報的加工,海克曼地亞的當家掌柜已經變成了倫敦都市傳說中的一號**ss了。
然而事實上李書雲走進了海克曼地亞的裏間,看到的是一個身材嬌小卻量驚人的旗袍少女。
「這個月以及上半年的財務報表請送到我的辦公室來。」旗袍眼鏡娘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轉過頭看向了另一個穿着西裝馬甲的青年,「西蒙。」
「大小姐請吩咐。」一頭金髮的帥氣青年彬彬有禮的回應,眼鏡娘翻了翻手中的報告,嘆了口氣道:「關於新的魔導武器研發進度,說實話太慢了。」
「bss,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西蒙苦笑着攤了攤手:「白金宮那邊已經削減了年度百分之二十的軍費,除去那些必要的費用之外,能夠攤到我們頭上的研發經費已經同往年相比少了一半還不止」
「坦白來說,能夠在大幅度削減經費的情況下保持目前的進度,已經是相當了不起了。」
眼鏡娘無奈的搖了搖頭,闔上了手中厚厚的報告書:「我明白,但是我們海克曼地亞不僅僅是女王的武庫,即便是在眼前大局勢平和的情況下,我們也有必要保證在技術和市場上的優勢。」
「那是自然,bss!」作為海克曼地亞的技術主管,西蒙早就有所準備,他將手中另外幾份報告書送到了她的面前,「所以我將目前的工程進行了拆分,分成了幾項民用項目進行研發,這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
「很好,先放在我這裏吧。」眼鏡娘有些不耐的朝着西蒙揮了揮手,而後者則是很知趣的離開了海克曼地亞的姑爺已經在門外等了很久,說句實話,作為一個單身狗,西蒙早就嗅到了空氣中那戀愛的酸味。
「西蒙,好久不見。」
雙手環胸的李書雲朝西蒙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金髮青年長出一口氣,看着李書雲略帶不滿道:「你可算來了,要知道小姐自打十天前回來後,被老爺吩咐不能去看你的時候,整個海克曼地亞上空仿佛都有一層厚厚的烏雲。」
看到對方以一副人民群眾的大救星的眼神看着自己,李書雲無奈的扶額「好了,你們的大小姐我會去開導一下,但是請務必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西蒙?」
房間裏傳來了眼鏡娘的聲音,看到自己的bss開始隱晦的表達自己的不滿的時候,西蒙拍了拍李書雲的肩膀,隨後腳底抹油,徑直衝出他的視線範圍。
對,就是沖,仿佛多呆一秒都會被自己的bss給變成手撕牛肉。
李書雲看着對方消失的背影無奈的聳聳肩,隨後推開門,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看向李書雲的黑色眼眸中,仿佛迅速浮上了一層霧氣。
在下一秒,李書雲就感覺到一個人影結結實實的衝進了自己的懷抱,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甚至讓他打了個趔趄。
「好了,小夏,我這不是來了麼?」
李書雲有些寵溺的揉了揉那一頭烏黑的頭髮,後者猛然從李書雲的懷中抬起了頭。
「你都不來看我!」
即便是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在她水汪汪的眼神中,李書雲依舊是無可救藥的敗下陣來,他只能繼續找個理由搪塞:「那個,最近有些忙」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幹嘛的。」小夏輕輕錘了錘李書雲的胸膛,自己鬆開了抱住李書雲的手,撅起的嘴仿佛能掛上一個油瓶,「又沒有什麼0類案件和事件,你們除了打醬油還能幹嘛?」
被當場戳穿的李書雲有些尷尬,眼前這個女人在有些時候是傻的可愛的小夏,但是在絕大多數時候,她可是在生意場上無比棘手的夏涼夏老闆。
「好吧不過最近真的有一起0類案件」面對少女懷疑的眼神,李書雲不由得嘆了口氣,他看着依舊一臉狐疑的夏涼無力的舉起手,試圖安撫少女即將爆炸的內心。
「是真的,不過也算是一樁成年舊案了」
夏涼眨了眨眼睛,從她這個表情來看,李書雲的說辭顯然是過關了,但是夏涼並不會就這麼放過他,作為一個生意場上的老手,她可是知道什麼叫乘勝追擊。
「那麼,就罰你今天晚上陪我去西倫敦!」夏涼挽住了李書雲的胳膊開始撒嬌,「聽說那裏開了幾家新的餐廳」
「依你依你!」李書雲伸手摸了摸夏涼的頭,隨即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機械錶輕聲道:「想要去的話就快去換衣服吧,我們早點出發。」
「好!等我!」
夏涼蹦蹦跳跳的走到裏間將門關上,李書雲看着她消失在門後,十分紳士的走到了門外,並且將房門帶上。
雖然兩個人的關係看似很親密,但是李書雲始終覺得,這種親昵更像是哥哥和妹妹之間的親密關係,而且隨着年齡的增大,兩人之間的關係始終隔着那麼一層若有似無的距離。
不過李書雲並未在意,與當海克曼地亞的姑爺相比,他還是覺得第九科的生活更加有趣一些。
正當他想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穿着一身簡單便服的夏涼推門而出,李書雲下意識的瞥了一眼,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毛。
「怎麼,是不是被本小姐給驚艷到了?」
夏涼有些炫耀似的在李書雲的面前轉了一圈,雖然穿的是簡簡單單的便服,但是時下最為流行的中性款在她的身上不僅沒有絲毫的違和感,配合那一頭精緻的短髮和黑色的眼鏡,反而讓原本知性的她顯得更加幹練和帥氣。
嗯,如果忽略胸前那兩坨的話。
「嗯,相當帥氣!」
李書雲點了點頭,隨後夏涼得意一笑,隨後踮起腳在李書雲的肩膀上拍了拍:「有眼光,那麼今晚本小姐就大發慈悲多和你逛一會。」
隨身的通訊器傳來了震動,李書雲拿起古銅色的通訊器,伴隨着一陣輕微的咔噠聲,一張紙條從通訊器中吐了出來。
「好好享受二人時光,勿念。」
雖然沒有署名,但是李書雲知道這一定是某個現在不知道在哪個酒吧和妹子搭訕的無良大叔留下的。
「相當不錯的牛排呢!」
夏涼滿意的拍了拍肚子,李書雲不由得下意識的瞥了一眼那平整的肚皮,心中不由得開始懷疑今晚那幾乎是自己三倍的牛排究竟去了哪裏。
「那麼,接下來去哪兒呢?」
在繁華的東倫敦街頭,吃飽喝足的夏涼拉着李書雲開始東張西望,開始物色下一個去處,然而就在這時,李書雲口袋中的通訊器再次震動了起來。
三次短促的震動,這讓李書雲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因為在第九科內部,這代表着緊急的指令。
他伸手從衣兜中掏出了通訊器,從通訊器中吐出了一張小小的藍色紙條,上面只寫了一個地址。
「海德拉大道45號,萊頓莊園。」
三秒鐘後,被加持了燃燒術的紙條在空中自燃,留下了一串暗紅的火星。
「怎麼了?有任務?」
看着夏涼那黯淡下來的表情,李書雲不由得嘆了口氣,他伸手摸了摸夏涼的頭輕聲道:「是啊,下次陪你吧,我先送你回去。」
「沒事,你先走吧,我讓魯特森伯伯來接我。」
夏涼很快就恢復過來,她搖頭否決了李書雲的提議,轉而伸手為他攔住了一輛車。
「你先走,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
夏涼伸手為李書雲關上了車門,一臉微笑的對着他揮了揮手,直到車開出去很遠,李書雲依舊能從後窗中看到,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立在倫敦的街頭,向着自己的方向不斷的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