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六點十分,我按照馬勇江告知的秘密地址,駕車去向市郊馬家堡,這座偏僻的「古城」,有國家歷史文化保護組織,很多古建築在高高的鐵網下受到保護,古城很像一座奧斯維辛集中營,歷史悠久,但又如此的冷酷,充滿歷史的血腥。
沿路,貧窮依舊,那裝修粗糙的小吃店、理髮店、和人來人往的農貿市場,為世俗增添了幾分「樂趣」。
很快我就看到了,一家名叫「子夜」的夜總會,這個名字勾起了我諸多遐想,然而遐想過後,謝閻王的名字佔據了我的整個大腦。
下車後,我進入「子夜夜總會」,很快就有服務生笑臉相迎。
「先生,您幾位?」
我瞅瞅清瘦小眼睛的服務生「......我想找個人,他叫謝閻王。」
「謝閻王?沒聽說過,誰會用這樣的名字,也許您記錯了。」
另一個服務生湊了過來「這是我們老闆的綽號,他本人叫謝延強,我看......您跟他不熟吧?」
我發現這禿頭、三角眼、滿臉橫肉的小子,是個地痞。
「當然,只有生意往來,不是很熟。」
「哦,您要談生意,您貴姓?」
我猶豫了「.....我叫魯大偉,我要立刻見他,快去。」
「好,這就通報。」
他嬉皮笑臉地走了,而我坐在一樓的沙發上,靜待着,這一樓里播放的鋼琴曲,讓我精神舒緩。
不多時,我聽到二樓台階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本能站了起來,望向聲源處,只見服務生帶着一位個子不高,古銅色皮膚的男人,向我走來。
這人停在我的面前,服務生見這人臉色不好,趕快「溜」走了。
「你這玩笑開得有點大吧?」
我坐下了「如果換成別人,恐怕很難奏效。」
「天寧市,我是頭一號,你跟我玩這套,會出事的。」
「想當年,我在天寧市警界無人不知,什麼人我都見過,但沒聽說過你,不過,魯大偉死後,我很關注你。」
他緩緩坐下「魯大偉?友誼醫院已經批下死亡證明,他是猝死,你有異議,找醫院吧。」
「我認為醫院也不可靠?」
「你想怎樣?」
我岔開話題「有人想謀殺馬勇江,但可惜,他沒死,他還說是你讓他盜取魯大偉的秘密文件,而且他得手了。」
「你說這些毫無意義,這不能證明魯大偉之死和我有關,相反,我認為魯大偉死得太突然,太蹊蹺,就像做夢一樣。」
「秘密文件呢?」
「我看過,都是稀奇古怪的文字,你也看不懂。」
他又說「聽你的口氣,是警察?」
「一年多前,我是警察,現在是私家偵探。」
「有人委託你調查魯大偉之死?」
「我不會告訴你是誰。」
「我奉勸你不要調查,因為沒有人想殺害他。」
「為什麼?」我問。
「很簡單,他是大家的搖錢樹。」
「但他身體非常健康,可突然猝死了。」
謝閻王回憶起來「我記得,最後一次見他,是在十天前,我和他在高爾夫球場打球,他神采奕奕,不厭其煩地說服我加入地下賭場的投資,可我已經洗手不幹了,那玩意兒,碰不得。」
「他有仇家嗎?」
「仇家?干我們這行的,到處是仇家,不過能跟魯大偉勢均力敵者,並不多。」
「都有誰?」
「楊富民、董華強、劉超、鄧達華這幾人都有嫌疑!」
「這幾人都做那些生意?」
「楊富民開服裝廠;董華強做餐飲;劉超是個老賭棍,以賭為生;鄧達華是個影視投資者,我和這幫人沒有來往。」
「你認為誰最有可能,害死魯大偉?」
「我剛才說過,沒有人願意害死他,當然,他那份秘密文件里,有別人的把柄。」
「這說明謀殺成立,不是你,就是他們。」
「但願你能找到真兇。」
「也許真兇就在眼前。」
「送客!」謝閻王生氣了。
我很鎮定「謝先生,我對你並沒有偏見,不過,劉福來不承認與魯大偉之死有瓜葛,我想你能幫我解開謎團。」
「他是自然死亡,誰去殺他?鬼才相信!」
「我還會來找你的。」
「你不是警察,我不會再見你!」
我一轉身,離開了這裏。
.......
.......
夜裏八點,我回到事務所里,坐在辦公桌前,倚靠在老闆椅上,繼續端詳魯大偉的照片。
我琢磨「劉福來極力撇清,馬勇江果斷承認偷竊文件,謝閻王既不承認罪行,又否定魯大偉是被暗害而死,種種跡象表明,魯大偉之死有些奇怪,但是,在案情還沒頭緒之前,任何假設都成立。」
我正想着,桌上的手機響了,我接通了電話。
「喂,有事嗎?」
「調查的怎麼樣了?」
「我跟你說過,有進展會給你打電話。」
「對不起,我很着急,對了,我聽說你去謝閻王那裏了?」
「哼,他很不友好,他認為沒有人暗害魯大偉,他認為魯大偉之死很奇怪。」
「是很奇怪,一個正常人就這樣死去,他們一家人都在指責我們,還好沒有起訴地下賭場,這是萬幸。」
「你認識楊富民、董華強、劉超、鄧達華嗎?」
「我不熟悉,但魯大偉也投資影視、餐飲等行業,他們和魯大偉勢不兩立。」又反問我「你認為他們有嫌疑?」
「搞垮一個企業,不是挖人就是幹掉領頭者,這是循規蹈矩的把戲。」
「祝你一帆風順。」
「謎團重重,有逆風才有動力,再見。」
我掛斷了電話。
整整思考了一夜,我認為,調查要先從劉超開始,其原因就是,他是個老賭棍,抽老千很在行,暗中謀害人的思想,更縝密狠辣。
......
......
第二天,朝陽依舊,吃喝完畢後,我要見一位老朋友,他就是我以前的「線人」,胡老六。
豐順路天香茶館裏,我們相見了,單間裏我們交談起來。
「老六,你認識劉超嗎?」
大眼睛,乾瘦戴着鴨舌帽的胡老六,一皺眉頭「王哥,你打聽他幹嗎?」
「有人找我調查魯大偉之死,我想找劉超聊聊。」
「他前不久被舉報,經營的賭場也被查封了,人間蒸發了!」
「他有沒有前科?」
「......你是指哪方面?」
「買兇殺人?」
「......我只是聽說,這傢伙抽老千一絕,坑蒙拐騙都是出類拔萃,尤其麻將玩得出神入化!」
「能幫我找到他嗎?」
「這......」胡老六直搓手「很難,不過我聽說過他老家在哪兒!」
「哦,說來聽聽。」
胡老六突然笑嘻嘻地伸出了手「王哥,這幾天我手頭緊,能不能......」
我瞪了他一眼「三天兩頭要錢,你當我是銀行啊,少花點兒!」
「哎哎哎,多謝王哥教誨!」
他揣起了錢「他家就在懷化鎮榆林村!」
「榆林村?那裏我不熟悉。」
「嗨,你不熟,我熟啊!」
「你以前去過那裏?」
「那是我老家!」
「你老家?你不說是市里人嗎?」
「是啊,我老婆是市里人。」
「你個混賬東西,一堆廢話!」
臉皮厚的胡老六,笑得更慘爛了。
......
......
一小時後,我驅車載着胡老六,向市郊懷化鎮趕去,途中我們閒聊起來。
「你常回家嗎?」
「沒準,不過一年最少兩次。」
「他家距離你家遠嗎?」
「嗨,一個村的,他比我大十幾歲,小時候老挨他欺負!」
「他家裏人建在?」
「他爸媽要是活着,得八十多了!」
「既然沒有親人,找誰?」
「他姐在家,女兒也在!」
「哦,她女兒怎麼住在農村?」
「哼,劉超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她不願跟着去市里。」
「孩子她母親呢?」
「離婚了,渺無音訊!」
就這樣聊着,不一會兒,便來到懷化鎮榆林村,車就停在胡老六的家裏,我們下了車,胡老六的母親要留我吃飯,我退辭了。
榆林村西河大橋上,我們兩人緩步行進。
「還有多遠?」我問。
「不多,三里多地。」
「你不說很近嗎?」
「是啊,三里地還遠?」
「他會不會藏在家裏?」我問。
「你是說劉超?他膽子得多大!」
「我倒希望他在家裏。」我隨口而出。
「就算不在家,也一定跟家裏聯繫,這不是問題。」
我停住腳步看他「你想法太簡單,他們會同流合污,不會說實話的。」
「王哥,你有對策?」
我一思慮「她女兒是突破點。」
三十分鐘後,胡老六把我帶到劉超的老家,我們剛進入這個二層小樓的院兒里,就被兩隻栓住的大狼狗盯上了,狗瘋狂地叫,劉超的姐姐劉燕熱情地把我和胡老六,迎進了屋內。
「來來來,喝點兒茶。」
我坐在茶几前的沙發上,掃視着屋裏「劉大姐,你家很寬敞啊!」
劉燕忙活着「這是我弟弟劉超花錢蓋的,他......」她哭了。
「姑,你別提他,他是個畜牲!」
對面的屋裏,傳來女子的罵聲,我判斷她是劉超的女兒。
我岔開這不愉快的話題「榆林村里空氣不錯,我很喜歡這裏。」
劉燕擦擦眼淚,又笑了「既然喜歡,就跟老六多呆幾天,一看到老六,我就象看到了親人。」
「......這段時間,你見過劉超嗎?」我盯着呆立的劉燕。
「他出事了,不敢回來。」
「他會去哪裏?」我問。
劉燕緩緩坐下了「他做盡壞事,我們早已經斷絕來往,他能去哪兒,還不是狐朋狗友那裏!」
「他朋友怎麼聯繫?」我問。
劉燕打量我「老六說你是攝影師,我看倒像警察!」
「我找他跟案子無關,我想問他一件事,老六可以擔保,我不是警察。」
「劉姐,他真不是警察!」
「你想問什麼?」
我心直口快「關於魯大偉之死!」
「啊!這.....這仨月劉超一直沒來過。」
我一說魯大偉,劉燕突然緊張起來,似乎她認識魯大偉,或者說以前見過他。
「魯大偉這人如何?」我問。
「沒見過,倒是聽說過,人不錯。」
「他死了,有人懷疑是劉超乾的。」
「這不可能,他們是朋......」
我驚訝「你說魯大偉和劉超是朋友?」
「不,他們不是朋友,劉超從未提起過他。」
「劉大姐,你這樣護着他,對他沒有好處,他現在是通緝犯,開地下賭場、勒索、買兇殺人,他不歸案,只有死路一條!」
劉燕猶豫不定「我......我說出來,他會死嗎?」
我回應「他必須自首,或者在他未再次犯案前抓住他,免得罪上加罪,而你也不會因包庇而入獄三至十年,你要三思。」
我發現劉燕表情好轉,似乎心動了。
「他在家,藏在——」
劉燕剛要往下說,只聽「噗」一聲,眼睜睜看着她,被一根利箭,從後脖頸穿透喉嚨,她「啊」一聲慘叫,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我一個健步躥過去,蹲身晃動劉燕的頭部,胡老六則緊張地撥打手機報警。
劉燕不行了,抽搐幾下,是一命嗚呼,那個對面屋裏的女子也早已沖了過來,發瘋似地咒罵劉超。
我站起來,環視四周,想弄明白,那根冷箭是如何,穿透四面都是牆的屋子的,然而是一無所獲。
但當我抬頭望向房頂之際,這才發現房頂之上,有一個一米多長的長方形凹槽,不用多想,剛才一定有人藉助某些機械力,藏於其中,用連弓弩一類兇器,殺死了劉燕。
我沒有多想,衝出屋子,來到二樓,闖進一間間屋子,最後,在二樓最東邊的屋子裏,發現了機械式弓弩,和一個暗道,而這屋的窗戶已經打開,顯然兇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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