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並不皎潔,被一層薄而邪惡的黑霧籠罩。
雨水,點點雨滴,下了好久。
她就在那裏。
一片漆黑。
某處高昂而清脆的音色,是斷壁上水滴在互相敲打的聲音。
她蜷縮在一個角落裏,可憐而痛苦的抽泣着。她很孤獨,她很害怕,她雙拳緊握,全身顫抖,憔悴的鵝蛋臉上雙眼微閉。指甲已完全沒入掌心的肉中血,浸紅了指甲,盪在指關節上,「滴答」滑落
忽的,夜空一點詭異的紅色,伴隨着人類聽覺觸及不到的嘶鳴,在夜色下突然包裹了一層顫抖的幽藍色火焰,越來越近,越來越耀眼,越來越驚心動魄好像隕石一般的墜落,爆炸,燃燒強大的可怕的衝擊波,仿佛有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狂傲衝動,恍惚間雲涌風起,不可一世卻又在突然間收縮的那般自如,頃刻間風平浪靜,一切如常。
她終沒能忍住,吐出一口黑血。
「嬋」一個急促的聲音與腳步一同落在了她的身旁,「你還好吧?」
她輕輕搖頭,吃力的每一下都是那麼的惹人心碎,微笑着翹起的嘴角止不住滲出黑色血液,卻還是強忍着示意自己沒事。
「唉」一聲滄桑而深沉的嘆息,眨巴了一下濕潤的發熱的雙眼,「何必呢?這般執着」
她微微一笑,一隻手捂住胸口,一隻手勉強撐起自己半個身子,倔強道:「你不也是一樣?」
「哈哈哈哈!」幽藍色火焰褪去之後,是一個搖曳的歷經滄桑的幽藍色身影「我喜歡這幽暗的藍色,正如它來自幽藍地獄的憂鬱。」他熄滅了左手無名指上最後一點幽藍色的火焰,繼續道:「那個孩子,找到了?」
雨,下了好久,終於停了。
隨着夜色的逐漸降臨,本就鮮有人的路上更沒了人。偶爾一輛車飛馳而過,捲起一層淺淺的水霧。
公園裏,一個小女孩,五歲的年紀,烏黑頭髮上沒有一點裝飾,穿着一身淺藍色連衣裙,在鞦韆上,和一個嘴巴上打了個大大補丁的毛絨熊,並排坐着。眼神中,是一種遠超越她年齡的憂鬱與不甘。
暗淡的路燈下,一個六歲的小男孩,髒兮兮的樣子,手裏拿着一根大號的「棒棒糖」。看到小女孩之後,「嘿嘿」傻笑一聲,算是打了個招呼,緊接着馬上跑了過來。
他們並不熟悉,但也算認識。每一次從孤兒院偷偷溜出來之後,他們總會這般有趣的巧遇。
「咦?」小男孩特別好奇的盯着毛絨熊問道:「這是什麼?好可愛。」
「是院長送給我的禮物,用好多糖果從一對經營雜貨水果鋪的夫婦那裏換來的。」小女孩回答,又低下頭小聲的補充道:「生日禮物」
「為什麼它的嘴巴上會有補丁呢?」
「這樣子,心裏的痛就不會喊出來了。」
「真的麼?」小男孩天真的眨了眨大眼睛。
小女孩一雙小手捂住嘴巴,用力的點點頭。然後盯着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很是奇怪的問道:「這是院長做的糖,可你為什麼要插根棍子吃呢?」
小男孩滿是自豪的舔了舔「棒棒糖」,「哼!這叫藝術!」
忽的,小男孩扭過頭去,呆呆的望着馬路對面,突然眼放異彩,似乎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眼神中難以掩飾的興奮。
終於,小男孩耐不住好奇,舔了一口棒棒糖,就徑直朝馬路對面走去。在一個不大和諧的轉身之後,消失了身影。只留下小女孩,滿是疑惑的雙眼
這裏是城市的邊緣,除了縱橫交錯的幾條馬路與幾間廢棄的工廠,一無所有。相比市裏的燈紅酒綠,車水馬龍,這裏到是荒涼了許多。
馬路對面是一家廢棄的工廠,幾間參差不齊的小樓房組成了它的正門。正門上面印着「服裝廠」幾個模糊文字的大招牌搖搖欲墜,證明這裏曾是一家服裝加工廠。下面栓着碗口粗鐵鏈鐵鎖的滿是鐵鏽的大鐵門,將工廠裏面的破敗滄桑牢牢的拴在了裏面。門上牆上地上到處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廣告,發黃的看不清字眼的催款單催債單甚至,在地上還有幾片燒的只留下殘角的紙錢。依稀,門前的水泥路上尚殘留着幾處黑灰色燃燒過的痕跡。
小男孩就站在這裏,望着這扇冰冷的大鐵門,眼神中儘是火熱的好奇這背後,好象有一個無盡的漩渦,讓他不甘心卻又按耐不住。
「這個孩子麼」他眼神凝重,左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無名指上突燃起一點幽藍色的火焰,火光不大,卻異常耀眼。
「拉莫斯。」她說道:「帶他去阿爾托斯群島。」
「嗯?」他有些疑惑,「你確定不需要我帶他進來?」
「讓他瞧瞧我現在這個樣子麼?」
「我」
「我知道他在哪裏就好了。」
拉莫斯點點頭,「我知道了,嬋。」
她點點頭,身體突然很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猛地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鮮紅中摻了點點黑色,燒焦的黑色。
「嬋。」拉莫斯回過頭來,微微皺起眉頭,似乎早已習慣了眼前這番情景,卻又突然問道:「那道坎,真的渡不過去麼?」
她一愣,微笑着嘆了口氣,輕聲道:「或許吧」
星辰點點,殘月早已不知了去向。
小男孩就站在大鐵門前,眨着大眼睛,一動不動。
他不敢靠近,因為他能感覺到鐵門背後有一種神秘不可侵犯的力量
他不願離開,因為他感覺到這種力量在呼喚着自己。
「哈哈哈哈!」
這是一個難聽的笑聲,卻誘惑着讓人耐心去傾聽。
小男孩四下打探,完全找不到人的樣子。
卻發現一點瑩瑩的幽蘭色之光,似乎充滿着無盡的神秘力量小手慢慢的貼過去,突然一股鑽心的冰寒,從指尖開始,瞬間冰凍了全身的血管,又在瞬間冰釋
小男孩猛的打了個機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小男孩眨巴着雙眼,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名男子
這本是一個俊美的男子,卻有一道從眉心開始,穿過左眼正中落至下巴的刀疤,嘴角邊一個似邪非邪的微笑,在幽暗的背影下,格外猙獰。幽光輕擺,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好像方才的笑,笑的他精疲力盡沒錯,他,就是拉莫斯。
「佐。」小男孩並沒有被他的樣貌嚇到,回答:「我叫佐!」
「哦?」拉莫斯左手中指輕輕點了點小男孩的額頭,「佐呵!有點意思」神秘的,似是意味深長的笑道:「原來你就是佐」
「哈!」小男孩點點頭。
拉莫斯眼神中流轉出一絲奇妙的色彩,突然冷哼了一聲,一道詭異的紅色閃過
只留下碎了一地的糖果。
小女孩趕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這詭異紅光閃過的一瞬間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變得模糊了模糊的不見了
毛絨熊在地上不知翻了幾個滾兒,斜在碎掉的糖果旁,沾了一身的污泥。
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滾燙的淚水瞬間滑落
冰冷的大鐵門「恍」的一聲打開了,空洞的黑暗中,好似有無數冤魂在嘶吼又好像有無數神秘力量交織成的強大漩渦,讓所有的邪惡都不得放肆。一個冰冷溫柔卻又異常嚴肅的聲音從其中響起
「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