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是冤魂

    眼看着就要掉下去，璃瞳嚇得緊緊閉上眼睛，都不敢呼吸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接着便是腰上一緊，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璃瞳萬分詫異地睜開眼睛，看向來人，卻被看到面容吸引。

    白皙的臉龐，劍眉星目不說，那雙散着光彩的眼眸像是一汪深潭一般，不可見底卻將她深深吸引住了。不過與白君相比，還是有那麼一點差距的，至少他身上有着濃濃的陽光氣息，而抱着自己的這個人則是沾染了些陰鬱之氣，顯得有些陰沉了。

    「還不下來？」他看着懷裏的這個小孩，不等她說話，就將她放在地上。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接着就不知從哪變出一個厚厚的本子，開始翻閱起來，看一會兒書，再瞥一眼她，再皺一皺眉頭。

    這個人真奇怪，就是站着和別人講話也要看書，就那麼喜歡看書嗎？他看書的樣子還沒有白君好看呢！

    撇撇嘴，正想道謝，卻被他先開口了，「你是何人，為何這生死簿上找不到你的名字？」他一擰眉，眼眸之中帶了點不易察覺的殺氣。要是換了其他人，早就嚇的屁滾尿流了，偏偏只有眼前這個小孩子還這麼肆無忌憚地撇撇嘴，還不時地翻白眼，好像完全不把他當回事。

    「他說過，要對救自己的人說聲謝謝。那麼我就謝謝你救了我了。」說着規規矩矩地朝他躬了一個九十度的身，然後再慢慢起來，「你也不用這麼看着我，我不是人，你在那上面自然找不到我的名字。」

    她微微一笑，眼前這人眸中閃過的殺意更加明顯，「啪」的一聲將簿子合上，剛才自己只顧着救人，完全忘記了看她的真實身份，在地獄裏呆了那麼久，還是改不了心太善這一點嗎。

    他收起簿子，不該臉色，「既然如此，為何要擅闖地府？」他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麼理直氣壯，就算對方是個小孩子也這樣。面上不改顏色，只是袖底下的手中已然聚起了利刃。

    「我是不小心進來這裏的。」她想起自己的處境有些不安，「你那麼厲害就帶我出去吧，好不好？」她哀求着，拉着他的衣擺，一臉可憐兮兮地望着他。

    以前和白君在一起的時候，她一做錯了神情或者練功偷懶了，她就這樣看着他，直到他心軟為止。不知道這一招對付眼前這個人還有沒有用。

    「放手！」他及其厭惡地用力一拉他的衣擺，一個分神就散掉了手中的氣流，然後果斷得退後幾步，似在逃避瘟疫，就連千年不變的臉上也出現了少有的慍怒。

    他不喜歡別人碰到他的衣服，這個別人自然也是包括了眼前的這隻小妖精。似乎被這麼輕輕一碰，他的衣服上就沾染上了這種渾濁骯髒的氣息，他一把扯下身上這件衣服，嫌惡地拿出好遠。

    一陣火光閃現，將這件衣服吞噬乾淨，連灰燼都沒有剩下，只是絲毫沒有傷到他的手。

    見他怒極，璃瞳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麼和白君的反應差那麼大？一點都沒有白君溫柔！他嫌棄她，她還嫌棄他呢！

    正當她失神之際，眼前之人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原是一桃妖。」

    一眨眼的空檔，他已穿上了一件與方才一模一樣的衣服。他剛才看了她的本體一眼，那是一株開得正旺盛的桃花，花枝招展，卻不似其他小妖一般充滿妖氣，而是這妖氣之中夾雜了些許至純至淨之氣，讓整株桃花看起來充滿活力。

    「你才知道啊？」她翻翻白眼，學着他的樣子，眼睛一閉然後再猛然睜開，卻沒有在他身上看見什麼，該是什麼就是什麼。

    「你道行不夠，當然看不穿我的本體。」他臉色微微有些緩和，說出的話卻還是那麼令人生氣。

    璃瞳一撅嘴巴，喪氣地垂了頭，「要是白君在就好了。」

    「你說什麼？」他皺眉，剛才好險聽見了一個人的名字，而且這個名字在這裏還是個禁忌！他一驚，蹲在她身前，抓住她瘦小的肩膀，「你剛才說了什麼？」一雙眼緊緊盯着她。

    「我沒說什麼啊！」看着這雙眼睛，她又想起了剛才的事情，渾身一僵，忍不住伸手去推他，她可不想像那件衣服那樣被當成燒掉！

    「記住你剛才說的話千萬不要讓別人聽見，不然沒人會來救你。」他不顧她的推搡，嚴肅地說道，讓璃瞳一驚，停了手。

    她剛剛不過就是說了白君而已，怎麼他就這麼大的反應啊？

    「好好好，知道了！」目光落在他放在肩上的那雙爪子上，「能放開我了嗎？」

    他再鄭重地看了她一眼，才放開自己的手，「念在你這次是初犯，就放了你。你快些離去吧。」

    一聽到可以走了，璃瞳高興不已，二話不說就邁開步子，只是腳邁出一半就收了回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出去。」

    他一聽，覺得有些頭疼，他好心好像攬了個麻煩回來。

    「你帶我出去好不好，我不要過那座會吃人的橋了。」有些後怕地看了一眼身後的那座橋，這會兒卻寂靜無聲，靜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往他這邊靠了靠，卻碰到了他的腿，然後他一閃身，她就撲倒在了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一甩袍子，心裏有些生氣，卻是面無表情。他已經燒了一件，懶得再燒第二件了！

    氣得他一轉身就走，連摔在地上還保持着這個不雅的姿勢的「破小孩」也不管了，可見他氣得有多厲害了。

    「喂，你等等我啊！」他一走，那河上就立即傳來幽怨哭泣之聲，聲聲不絕，任憑她怎麼捂住自己的耳朵都不行，那些聲音還是會穿過她的手，直入她的耳里，在她的腦海里叫囂着。一個激靈，連忙起身，匆匆跟上了他。

    兩個身影，一大一小，一前一後。他的袍子拖到地上，沾染了一些小草，也顧不得去摘掉。

    「你知不知道做大人的要讓着小孩子嗎？你知不知道你再這樣的話，就沒有人會喜歡你了。你走慢點行不行啊。」璃瞳一邊小心地走着，一邊還不忘數落他一番，「你剛剛要是不讓開的話我就不會摔倒了，不會摔倒的話我的衣服就不會那麼髒了，不會那麼髒的話，我就不用再換一套了，不換一套的話我的法力就不會流失了······」

    他的臉越來越黑，眼眸中的殺意也越來越濃，他現在真是後悔了當初為什麼會那麼好心地去幫助一隻小妖，他更後悔為什麼要跟她說話。

    一個拐角，他進入一間屋子，璃瞳還在嘰嘰呱呱地說個不停。他倒了杯水，她還在那裏說。

    「你說夠了沒有！」他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怒氣，低吼道，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川子，只是卻顯得略微有些可愛。

    「嘎？」一抬頭，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杯子上，咧嘴一笑，「算你還有良心，不忘給我一口水喝。」

    他正在生氣，忽然感覺手中一空，杯子已經到了她的手上，來不及阻止就看見她的唇觸碰到了杯沿，伸出的手只好隱忍着縮回，眼中的嫌棄之色更濃。

    算了，再換一套好了。

    「啊，真解渴。」她笑着將杯子放在桌上，只是因為身高問題，老是夠不到，於是賭氣地將杯子一扔，扔在了地上，碎渣子碎了一地。

    「啊，不好意思失手了。」她嘿嘿一笑，天真無邪的小臉上滿是笑意，卻完全沒有悔意，自顧自地坐在了椅子上，兩隻小腳在半空晃蕩着。走了那麼久，她早就累了，只不過剛才一直在說話，沒顧得上。這會兒放鬆下來，疲憊感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的額頭青筋暴起，偏偏某人就是沒看見，揉完了小腿，就抬頭打量這間屋子。

    看上去很厚重的門板，漆着鮮艷的紅色，與門檻的顏色一樣。平時這種門檻是大戶人家才有的，她去過的那個余大柱的家就沒有這種門板和門檻。還有這種桌椅板凳看上去都很精緻精美，隱約透着一種不同於凡間的氣息。至於後方那個拱形門中垂下來的珠簾也是一顆顆都晶瑩剔透，泛着一種晶瑩圓潤的光澤，細細一看，還是發着淡淡的瑩綠色光芒。

    「嗯，不錯不錯。」說着心滿意足地拍拍扶手，惹來一雙白眼。

    「對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呢。」璃瞳說道，目光卻是沒有停留，在各個地方打轉。

    「我沒有名字。」他乾脆地答道，他的名字早就在幾千年前就忘了，怎麼可能記得住。

    「啊？那麼可憐啊。」她將目光落到他的臉上，不加迴避，「小冷？」

    「嗯？」他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笑的一臉燦爛的她。

    「我叫你小冷好不好？」她嘿嘿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誰叫你都冷着一張臉，這個名字再合適你不過了。」他的臉一黑，惹來她一聲嬉笑，「不然叫你小黑！」

    小黑？這名字聽着怎麼那麼像狗？

    於是他的臉又黑了幾分。

    「就說了嘛，小冷這個名字很好聽的。」她得意地笑笑，又開始打量起他家的家具來了，嘴裏還不時發出「嘖嘖嘖」的讚嘆聲。

    「隨便你。」他懶得跟她計較，於是一起身撣撣身上的灰塵，「我出去一趟，你別亂跑。」

    還沒等她回答，就一個閃身，消失在空氣中，等她反應過來時，忍不住翻翻白眼。

    「你說不亂跑就不亂跑啊。」腳可是長在她的身上。眼珠子一轉，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有人歡喜有人憂，此時的九重天上氣氛頗為鬱悶壓抑，讓原本還算平和寧靜的九重天多了一點嚴肅。

    最上位身着印着五爪金龍的金色朝服，金絲勾邊銀線幻彩，連面料都是用罕見的千年冰蠶絲所吐出來的絲線織成。深海夜明珠點綴龍眼，讓整條龍看上去都栩栩如生，似乎隨着他的動作就要從他衣服上面跳下來一般。

    此時的他正扶着額頭，與底下那些朝臣眾仙家一樣，皆是滿面愁容，發冠上的珠簾都垂到了一邊。

    「白君上神向來做事穩重，今日為何不來面見天帝了？」一位仙家說道，飽滿的額頭顯露出來，寬大的手掌中托着一顆碩大飽滿的仙桃，這位便是壽星仙君了。

    「說不定在哪兒耽擱了？」站在他身邊這位仙家開口了，慈眉善目的模樣看起來很是和善，說起來的話也總是給人家留了三分餘地，不至於到最後太過尷尬。天庭之上或許只有他這麼一位神仙是顧忌了人家的面子問題，太上老君摸摸自己的鬍子，疑惑地擰着眉頭。

    「世間萬物皆有情誼，就算是上神也該有他自己的感情。」腰間纏繞了一把紅繩的月老掐着手指走了過來，略有所思地說道，「更何況是有着博愛之稱的白君上神呢？」雖然臉上全是深深淺淺的皺紋，但是卻是笑意滿面。

    月老與白君感情向來甚好，這是天界都知道的事情。月老向來愛酒，也是天界向來都知道的事情，為此也是特地忽視了掛在他腰間的酒葫蘆。

    「博愛也未必是件好事，到時候被絆住了腳，吃虧的還是他自己。」冰冰冷冷聲音響起，眾人的身體齊齊一僵。

    待眾人看向她時，她已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端詳着自己的白玉一般的手指，指甲上鑲嵌着幾顆耀眼的寶石，這是她親自去極寒之地向神獸討要過來的東西，自是珍貴的。

    「玄女說的也是在理。」太上老君象徵性地說道，之後便和其他人一樣閉了嘴，去看風景去了。這位玄女大人他們可是得罪不起，敬而遠之那就最好不過。

    眾位仙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吵嚷嚷鬧成一片，天帝扶額的姿勢從沒有變過。他着實是在擔心，數年前那個大魔頭帶來的災難差點讓他皇位不保，鬧得整個天庭都人心惶惶，最後還是白君和赤火他們出面才解決了這一場危機，如今只怕是當時剷除不乾淨，魔頭便又要捲土重來，雖然他相信白君的實力，但是身為一方天地之主而沒有擔起守護一方天地和平的重任的話，各路仙家指不定背地裏怎麼說他！

    上神啊上神，你怎麼還不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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