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心中有劍則天下無劍

    靜。

    絕對的安靜。

    此刻結界外的眾人痴痴地看着天空，那一老一少的背影，此刻在他們眼中變得格外高大。

    像是無聲的巴掌拍在眾人的臉上，一絲火辣辣的感覺出現在眾人的臉上。

    野人之眾看着這人類的背影，沉默一會，突然集體爆發道：

    「濺濺濺！」

    野人的靈智畢竟不如人類來的複雜，但是他們懂得一個道理，寧可站着生，也不能跪着死。

    人類似乎活了太久，靈智衍生的過於複雜，他們學會了阿諛奉承，學會了貪生怕死，卻忘記了劍修本源該是什麼！

    逆天而行，主宰自己的命運。這些似乎已經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

    笑面佛獰笑着打出一道劍光，分明是要將林凡封喉致死，瞥着結界外的一老一少，笑面佛輕笑道：

    「周不勝，你很不錯！非常有勇氣，我會把你的身體、靈魂，一絲一絲地切開。所有和你命運相關之人，我都會當着你的面折磨他們。

    你會承受所有人的怒火，這便是你們挑戰命運的代價！」

    「師傅，我怕……」

    周不勝背着自己的徒兒，輕輕拍了拍他的屁股，安慰道：

    「沒什麼可怕的，他不過就是境界高了一點罷了。

    你想想，我們恐懼的不就是恐懼本身麼？

    笑面佛終究還是個生命體，無非是強大一點罷了，有什麼可怕的呢？

    你不是想和師傅一起戰鬥嘛？」

    小孩握緊了手中的木劍，鼓着嘴道：「那我不怕了，我要練好劍術，保護師傅！」

    周不勝笑着點點頭，朗聲道：

    「老夫跪了一輩子，臨了卻是想通了劍修的真諦，悟出了本命一劍！

    林少俠，你不用硬撐！

    這一次，我可不會再選擇逃避了，與其跪着生，倒不如站着死！」

    「噗！」

    結界之中站起了一道身影，穩穩地用肉體接下了這道劍光。

    被劍痕劃得衣衫襤褸的少年，帶着明亮的雙目看向周不勝道：

    「一開始為什麼不願意出手呢？非要讓一個孩子替你選擇了，才迫不得已地改變……

    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你們跪久了，會不會站不起來？

    但是，現在我想通了，不管你們怎麼樣，若是我過多的干預你們的命運，我不就和笑面佛成了相似的人麼？」

    眾人看到林凡站了起來，全然不顧他說了什麼，一陣陣歡呼聲此起彼伏。

    只要結界中的年輕人還未倒下，他們就還有希望。

    林凡衝着周不勝背上的小孩伸出大拇指，笑道：「最開心的還是，這些新生的希望沒有選擇跪下！」

    笑面佛很意外自己的攻擊居然被林凡接下了，畢竟他已經受了這麼重的傷，又沒有劍力，怎麼還能站起來呢？

    冉縱邪魅地擋在笑面佛面前道：「我來收拾他，這般強大的敵人，想想就讓人興奮呢！」

    按着冉縱一臉的驕狂，笑面佛總覺得哪裏不對，可他卻又說不出來。

    林凡眯着眼，看向冉縱道：「你是不是覺得有了本源之力，就很有安全感？」

    「散！」

    嘴角還帶着血的林凡，突然說出一聲散，冉縱渾身雄渾的本源之力竟然真的消散開來。

    瞪大了眼，冉縱驚恐道：「林凡，你對我做了什麼？」

    笑面佛雙手一揮，這些消散在結界中的本源之力被他凝聚在手中，一柄金色的耀眼的佛劍瞬間出現在結界之中。

    隨着周圍本源之力的灌輸，這柄金劍變得越來越大，幾乎充滿了整個劍界之中。

    笑面佛獰笑道：「出來吧，不用再隱藏了！從你們藏起我給冉縱的本源之力時，我就已經發現了你們。

    你們以為我沒算到你們會在冉縱吸收的那一刻將他的劍力散去嘛？

    林凡，你們到底還是太嫩了！」

    林凡仰着頭笑道：「那可能你感受錯了，他們倒不是把你的本源之力給掉換了，而是加了些屬於我的東西！」

    「嗡！」

    林凡大手一招，結界中的金劍竟是瞬間變了向。

    下一刻，一座水簾洞瞬間包裹了整個結界之中，一柄外形詭異的長劍出現在場中。紫色的劍身傳遞着一種高貴的氣息，劍柄處有兩道小劍護手，七道劍刃猶如巨大的獠牙透露着兇狠的氣息，劍尖處更是有三道凹槽！

    「今日，本大聖要斬佛！」

    錢多多的身形顯現出蹤影，連帶着的還有一人，暗無天日的長劍，似乎吸引了一切的光芒。

    暗劍神，林虎！

    三人、三道本源攻擊，同時出現在結界之中。

    冉縱面對這般攻擊，滿面無光，一絲絕望從他的心頭生出。

    到了這般絕境，居然還有這種後手？

    林凡看着冉縱，輕笑道：「剛剛若是你不動用本源之力，直接殺我的話，我還真沒什麼好辦法。

    我賭你會用這般攻擊，想不到你居然這麼配合我！」

    「酒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冉縱轉身，連滾帶爬地跑到笑面佛身後，恐懼卻是讓他直接道出了笑面佛的真名。

    笑面佛看着冉縱，輕聲道：

    「這些年，你一個人在前面頂着，倒是讓你受苦了！」

    拍了拍冉縱的後背，笑面佛像是在安慰着驚恐的冉縱。

    可隨着笑面佛的拍擊，冉縱慢慢發覺自己不僅不再顫動，自己的身體甚至不能動了！

    「沒有本源之力，沒有劍力，你知道等這一天，我等了多久麼？」

    笑面佛的聲音猶如刺骨的冰元素一般，直接讓冉縱掉入了冰窖。

    「你可能忘了，我們很多年前是在一起的，而我一直尋找的東西，其實就是你……」

    笑面佛拍着冉縱的後背，輕笑道：「數萬年了！數萬年我都在想着怎樣才能讓你失去本源之力，才好重新吸收你啊！

    啊哈哈哈，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嘛？

    為了讓你給自己培養敵人，我花了多少時間去讓你體驗紀元的快樂啊！

    你不是看不到林凡的未來麼，你不是看不到劍域的未來麼？那是因為你看到的，都是我想讓你看到的！

    這一天我等的太久了，還是得感謝林凡！」

    林凡三人感受到場中的變故，當即重重地揮下了手中的三柄長劍。

    承載着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三股力量瞬間壓下，便是林凡的這結界都已經出現了崩潰的跡象。

    「受死吧！你們所謂的命運！」

    場外之人皆是握緊了雙拳，這一瞬似乎已經承載了整個世界的攻擊，林凡三人的逆襲，即將為這一切畫上圓滿的句號！

    眾人也將迎來屬於他們嶄新的生活。

    似乎勝利就在眼前了！

    「轟！」

    林凡三人的長劍在和笑面佛接觸的一瞬間，整個結界傳出轟然的炸裂之聲，漫天的碎片直逼周圍眾人！

    這般用本源之力設置的結界，炸裂開的碎片，莫說其餘人，便是劍仙都難以阻擋啊！

    「合力！」

    「嗡！」

    不待這些碎片擴散開來，笛離和木不怨瞬間張開了木元素的巨樹領域，莊望尹悠同時附加於火焰的風暴，抵擋着碎片的衝擊之力。拜珊珊和沈香君以聲音和冰的特殊劍域，攔下周圍四散的碎片。

    眾人看着這般攻擊，有驚無險地被擋下來，拍着胸口長出一口氣。

    到底這些劍神還是有用的！

    不然任由這些碎片散開，場中絕大多數人都要沒命！

    但是，這道攻擊的餘波只是第一道，還有第二道沒有爆發出來。

    笑面佛直接將冉縱化為了血水，吸入了自己的體內，恐怖的氣息從他的身上迸射而出，隨手揮出的劍光，便將林凡三人的攻擊擊碎。

    雙方的攻擊，碰撞後形成的餘波成了第二道傷害，轟然炸裂開來。

    笛離等人措不及防下，被震得人仰馬翻，眼看着這般餘波就要波及到周圍的眾人。

    林凡、林虎、錢多多，正是舊力剛出，新力未生之際，哪裏能擋下這般攻擊？

    一道渾身雪白之衣的女子落下，雙手一伸，竟是直接將漫天的餘波直接吞入了自己的體內！

    待着閉眼等死的眾人，發現自己又逃過一劫，這才看向這道英雄般的身影，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之前和拜珊珊及其相似的面孔，竟是在這一刻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滿臉的毛髮，強壯的四肢！

    光……光劍神，居然是野人？

    看清這女子面目的瞬間，場中所有的野人同時跪地，齊聲道：

    「萬眾神民，拜見女皇！」

    卡夫、愛新民等人滿眼的淚水，他們為什麼要入侵劍界，他們為什麼要襲殺人類？

    不就是因為自己族群的女皇被人類殺害麼？

    而今日，就在眾人即將死亡的今日，女皇憑一己之力回來了！

    「萍兒！」

    看着辛萍擋下了這般爆炸的餘波，林虎拋下面前的敵人，瞬間便飛向了辛萍的身邊。

    他知道辛萍的秘密，那個心臟被林凡吸收的話，辛萍的力量用多少就會少多少的！

    這是不可逆的損傷！

    抱住辛萍的瞬間，林虎滿臉憤怒，躺在他懷中的辛萍，滿身黑色的毛髮在瞬間變白！

    對於野人來說，他們的生命力是極其旺盛的，一旦他們開始衰老，便會主動貢獻出自己的肉體能量，供最有天賦的後輩吞噬。

    所以，他們幾乎沒有接觸過白髮的野人，當看到他們的女皇瞬間白了毛髮之時，擔憂在他們的心頭誕生。

    「桀桀桀！真厲害啊，居然連這般攻擊餘波都能吸收，到底還是我小瞧了你們野人啊！」

    吸收了冉縱的笑面佛變化頗大，不僅沒了肥胖的肉體，頭頂更是長出了茂密的頭髮。

    儘管他身上的氣息，似乎比之前要平和了許多，但林凡知道，這是對自己力量的控制達到了巔峰！

    此刻的笑面佛，才是他完整體最強的狀態啊！

    捏緊自己的雙拳，笑面佛深深吸了口氣，仰起頭看向天道：「謀劃了這麼多年的局，我終於又回到了最原始的模樣！

    我期待這一天，期待的太久了！」

    林凡和錢多多對視一眼，錢多多看到了林凡眼中的無奈，林凡也看到了錢多多眼中的無助。

    之前林凡還以為自己體內的系統，就是笑面佛尋找的東西，想不到自己棋錯一招，這冉縱才是他需要的！

    想想也是，笑面佛是酒莊精神體，他最缺什麼，不就缺肉體麼？

    肉體的生命，不就是操控命運的冉縱麼？

    這麼簡單的問題，居然被自己想偏了！

    看着周圍無辜的眾人，感受到天地劍力不停地匯入自己的身體，林凡搖頭道：

    「當時要是一劍殺了冉縱就好了！想不到留下的後手，成了別人將軍的利器。」

    錢多多笑道：「別太放在心上，無論結局如何，至少我們反抗過了啊！

    林凡，你真的不用難過，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咚！」

    剛剛還和自己說話的錢多多，竟是瞬間就消失在了場中，站在林凡身旁的年輕男子邪魅地笑道：

    「別着急着放棄啊，我還有賬和你慢慢算呢！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酒帝，是劍界誕生之初的混沌生靈！」

    感受着對方身上恐怖的氣息，林凡深深吸了口氣，提起長劍就準備攻擊，卻不想被酒帝牢牢地抓住了他的雙拳。

    「別急，我要讓你看着你心愛的人，一個個在你眼前死去！

    不過，在此之前嘛……」

    「嗡！」

    一老一少的身影被酒帝從人群中吸了出來。

    酒帝朗聲道：「我看看你們要怎麼向我挑戰啊？哈哈哈哈……」

    場中一時間安靜無比，眾人紛紛看向這老道，之前還有結界的時候，眾人自然能知道這老道的底氣所在。

    他們也明白，這兩人實力差距太懸殊了，是不可能真正交手的。

    但是現在，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竟是直接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酒帝vs劍皇周不勝和一個還是凡人的小鬼！

    這般戰鬥豈不是虐殺麼？

    眾人唯一的依靠——林凡。此時卻被酒帝牢牢地禁錮在場中，絲毫動彈不得。

    酒帝獰笑道：「來，用你最強的攻擊來進攻我，我若是被你傷到，我便自刎當場！」

    若是換成尋常人，怕是此刻會嚇得尿褲子，但是周不勝卻是筆直地站在場中，高聲道：

    「火之神國覆滅之時，老夫為火之神國第一劍仙，卻被門中弟子下藥，強行將老夫搬入禁區之內！

    老夫一怒之下，將所有弟子全部殺盡，沒有家園的人類，還算是人麼？

    他們以為救了我，實則是間接地害死了我！

    老夫渾渾噩噩度過萬年之久，看到小徒這般劍心通明，才惜了愛才之心……」

    林凡心頭一驚，這老道的話，竟是和當初拜無憂所說的一模一樣！一絲相思之情，突然出現在林凡心頭。

    「老夫曾名求敗，只求一敗，當年只將笛離視為同輩之中勉強可以相提並論的劍修。

    但是今日看來，倒是不如這林凡後輩的！

    老夫一生枉活萬年之久，直到今日才直為誰而活！

    徒弟，你且看好，為師這一劍！」

    場中眾人紛紛一驚，火之神國求敗？這可是當年無比出名的名字，為何他在禁區這麼多年從不顯山露水呢？

    好奇，震驚，出現在眾人心頭！

    酒帝看着求敗的樣子，大笑道：「好一個求敗，冉縱居然設置了這麼有趣的命運，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個求敗法？

    莫要給自己再強行打氣了，用你最強的招數來攻擊我，讓我見識見識傳說是什麼樣的！」

    林凡看着老道一步踏出，身形一動，抽劍而起，這般行雲流水的瀟灑可是裝不出來的。

    此人，劍術一定不凡！

    可是……不凡的劍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有用嘛？

    「野火燒不盡……」

    沒有花里胡哨的劍力，沒有鎮人心魄的聲響，老道就是這般平緩地遞出了自己的這一劍。

    一步生花。

    二步化骨。

    三步血水，世間再無周不勝！

    這老道竟是將自己的攻擊融入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轟然一聲巨響，整個天地間晴空出現一道炸雷。

    酒帝凝視着這一劍，當即抽出自己的長劍一劍劈出。不管它是什麼，居然可以擾亂自己的心境？

    那它就必須消失！

    「咻！」

    空的？

    酒帝的攻擊出現在空處，這般氣勢不俗的攻擊居然是虛的？

    「砰！」

    酒帝意識到不好，當即回過頭去，便看到了林凡掙脫他束縛的一幕！

    懂了！

    真是個卑鄙的傢伙。

    從始至終，他造出的這般聲勢都是假的，所謂三步化命、晴天霹靂都是假的！他是藉助這幻境，和影響人心緒的聲音，進行的幻劍。

    求敗的目的，至始至終都是為了破開林凡手中的封印！

    想到自己被戲耍，酒帝不禁怒吼一聲，一股屈辱的感覺出現在他的心中！

    這些人類，都該死！

    林凡看着眼前這身形不俗的老道，他的心頭卻生出了和酒帝截然不同的感覺。

    自己這劍神之上的境界，都解不開的禁錮，居然被這老道一劍斬碎了？

    「多謝，前輩！」

    「林凡，接下來可要看你的了，老道可不中用了！

    這便是老道領悟的攻擊，所謂劍，便是普天之下無所不斷，心中有劍，則天下無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