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鯉魚

    紐約。一筆閣 www.yibige.com

    清晨時分，中央公園。

    橘黃色的快餐車尾，一個蓬頭垢面的身影匆忙的翻找着掛在車後的鋁皮垃圾桶，期待着能掏出一塊別人吃剩的三明治或者漢堡，如果有一塊加芝士的熱狗，那怕是一小塊，也能帶來足夠的熱量，讓他活下去。

    「你在幹什麼？」

    一名魁梧的白人男子從公廁跑了過來。

    「該死的，離開我的車。噢！你這個該死的黃皮猴子，骯髒的泥巴種，離我的車遠一點。」

    趁車主上洗手間的功夫來翻找垃圾桶的喬齊渾身一激靈，迅速抓起一塊疑似隔夜的吐司，快步往後退。

    一邊退一邊鞠躬，嘴裏十分不標準的口語發音，不停叫着:「騷瑞，噗梨絲，加斯特灣。」試圖平息這名大個子的怒火。

    可他錯誤的估計了形式，這是一位飽受生活壓力摧殘的油膩中年人，看着心愛的寶貝快餐車被一個骯髒的流浪漢玷污，他已經是怒火中燒。

    砰–

    身高臂長的白人大個子輕鬆追上了不斷倒退的喬齊，一記勾拳把他掄翻在地。而喬齊在那雙大腳踹下來之前，慌忙把麵包囫圇塞進了嘴裏……

    這些天被流浪漢揍得經驗讓喬齊把自己的頭臉護的嚴嚴實實，雖然屁股挨了幾腳，但也頂過了車主的怒氣。

    運氣好的是白人大漢並未下重手，當他倒地時發現他是一個孩子，象徵性地踢了幾腳也算撒了氣。

    …………

    喬齊面無表情的走到了湖邊，抱着膝蓋坐了下來，把頭深深地埋進了膝蓋中間。

    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

    他快挺不住了。

    …………

    兩隻不一樣的鞋子，兩隻一樣的都不合腳。

    「老爸，老媽。我沒有回去的路了，我沒有活着的路了，我，下輩子再伺候你們……」

    骯髒破洞的白色衛衣，缺了一隻袖子。

    肥大的西褲。

    他緩緩站了起來，一隻腳因為鞋子磨破了腳踝，只能惦着腳後跟站立。

    看着湖水中自己狼狽的模樣，喬齊咬了咬牙:「穿越！見了鬼的穿越啊！」

    別人穿越有金手指，系統隨身，財富，名譽都是唾手可得。

    各方大佬見面就是滿好感度，送裝備送女人。

    再次也有個強大的家族，搞搞宅斗，輕鬆一路升級。

    最不濟也有個合法身份，贈送翻譯器語言交流無障礙。

    而喬齊，是因為被朋友拉着陪坐過山車，被甩出去後的一瞬間身穿，最初讓他唯一感覺振奮的是，似乎因為不可知的原因使他的身體形成了一次逆轉，從剛畢業的二十三歲回到了正在長身體的十三四歲。

    然而接下來的重重打擊，讓他一步步絕望。

    沒有合法身份。

    作為美院油畫院學生的他毫無學好英語的覺悟，於是日常交流成了障礙。

    最可怕的是，他沒錢。

    更可怕的是，這裏是漫威電影宇宙。

    就是那個有着美國隊長、鋼鐵俠、雷神，還有個把屁股長在下巴上的紫薯精的——earth-199999！

    哪裏托尼·斯塔克的新聞，小唐尼羅伯特的臉辨識度太高了……

    於是他在穿越當天就被幾個流浪漢搶了錢包手機衣服。

    在小巷子躲了一整夜後終於克服心裏困難去翻找垃圾堆，勉強尋了幾件遮羞布。

    他想找nypd報警，或許會被送交移民局，驅逐他出境，把他送回祖國。

    但他找到的那個巡警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先是把他當成流浪漢驅逐，而後又在他的懇求中，厭煩的胖揍了他一頓。

    再也不敢在美帝有困難找警察的喬齊，想去斯塔克集團撞撞運氣。

    憑藉未卜先知的本事混口飯吃，他高估了自己的口語能力，也高估了保全人員的耐心。

    奧斯本集團……

    蘭德集團……

    甚至是漢默集團他都跑了一次！

    喬齊絕望的找到了唐人街，盼着看在老鄉的份上，華僑同胞會幫自己。可是得知自己是個黑戶後，沒有人願意招惹這個麻煩。

    美帝果然水深火熱，那怕是有着超級英雄，充滿友愛的漫威宇宙，同樣的對陌生人麻木冷漠。

    唯一一位給快餓昏了的喬齊施捨的，是一名扎着馬尾的金髮大姐姐，扔了20刀給他，這僅僅讓他度過了兩天不用擔心食物的日子。

    之後便是流浪漢的生活，睡公園躺椅，晚上去餐館後廚垃圾桶，回收站垃圾堆與其他流浪漢爭食物，可憐瘦弱的喬齊哪裏是那些人的對手，經常被揍得遍體鱗傷。

    直到一天一夜沒有進食的喬齊盯上了快餐車，他知道邁出了這一步之後，自己就會成為一個可恥的小偷，他不願這麼做，可飢餓已經讓他無從選擇。

    喬齊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他脫掉了破爛的衛衣，肥大的西褲，褪下了不合腳的鞋子，只餘一條短褲。

    這些都是這個世界的，現在屬於我的，只有這條短褲了吧。

    回頭再看看這個世界嗎？

    不，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還不如再多看一眼自己！

    肋骨好像骨折了一根吧。

    頭上傷口昨夜應該結痂了吧。

    腳踝上的舊瘡口已經化膿了。

    青一塊紫一塊的皮膚，佝僂的身軀。

    這不是我。

    或許這一去能回到原來的世界，爸媽，或許這是一場夢，我醒來你們會做好飯叫我來吃，是嗎！

    …………

    繞湖晨跑的人們停了下來，指指點點的談論着什麼。

    來到漫威宇宙的種種在喬齊眼底划過，父母的笑容停留在心底。

    他深吸口氣，邁步走進了湖水。

    比想像中的冷。

    雖然是夏季，但清晨的湖，倍加冷冽。

    湖水中有柔軟的水草和鵝卵石。

    喬齊似乎聽到遠處的驚呼，聽到有人驚叫這個孩子要尋死。

    他哪裏管得了這些，這個世界早已不值得他去回頭留戀。

    水淹沒他的口鼻，他依舊向前行去，像被狼群驅逐的殘狼。孤獨邁步！

    走向深淵！

    湖水壓迫着他的耳膜，那聲音令他心慌。但他還是吐出了肺里的空氣，然後深呼吸……

    湖中，少年突然掙紮起來，冒頭後又被湖水沒頂。

    岸邊，一道矯健的身影飛快的沖了過來，甩掉了脖子上的毛巾，扔掉了手裏用來計步的手機。高高躍起，雙手合十，像一條箭魚，扎進了水裏……

    …………

    水中的喬齊意識已經模糊，他已經無法清晰的感受到溺水帶來的可怕痛苦。

    一個機械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炸響:

    「通道已激活。

    建立連接中。

    識別身份中。

    識別-人類。

    建庫中。

    量子庫建立完成，ai寫入完成。

    危險！

    危險！

    查詢宿主接近腦死亡。

    啟動哨兵五號應急預案。

    滴……

    量子通道重新建立！」

    。